开车二十分钟才到,这个地方离商业街有一段距离。
这附近没有打车的地方,文琦带着梁越步行穿过一条街道。
路上见到不少卖纪念品的地方,小餐馆更是随处可见,但也看得出生意的确不温不火。
梁越跟在文琦身后,他自认为自己算是一个处变不惊的人,可看到摊贩摆在地上的那些陈旧的,甚至破碎的东西,还是掩饰不住惊讶。
直到停在一座高大的建筑面前,他才收回目光。
之所以说高大,是和周围的建筑比起来,它非常突出,上面挂着的LED灯牌的字也很吸引人的眼球。
重生博物观。
梁越将这五个字反复读了几遍,又观察了一下周围,才迟疑地问道:“是这儿?”
文琦一直在看他,自然也没错过他那副怀疑人生的表情,感觉下一秒钟就要脱口而出:“这不是什么传销组织吧?”
梁越到底是克制了一下,“里面有时光机吗?”
文琦笑他,“你没少看机器猫吧?”
她指了指那边的售票处,说:“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买票。”
没过多久,她就拿着两张票过来了,把其中一张递给他,就招招手,示意梁越跟上来,要去检票了。
快靠近中午吃饭的时间了,里面的工作人员也只剩下两个,随意看了一眼他们手中的票,撕了副券就递给他们了。
等在一边的工作人员把他们带进去,嘱咐了句:“售票口的人应该已经和你们说过了,中午和晚上是没有讲解员的。参观没有时间限制,晚上闭馆之前出来就好了。”
工作人员又原路返回了。
梁越盯着手上的票根看,背面就是一些常见的注意事项,正面是一副抽象的油画,看不出什么。
文琦揪了他的衣服一下,示意他跟着走。
梁越把票根放进口袋,走在她身后。从现在的视角看过去,他的视线正好落在她的头发上,她头顶有一个发旋。
围巾被摘下来,正挽在她的胳膊上,随着她的走动,上面的毛线一晃一晃的。
“你经常来这里吗?”
梁越看着她的背影,心莫名地就静下来了。
他习惯于把所有的事情握在掌中,让事情顺着他预计的方向来,害怕有一点偏离轨道,就可能会毁掉他的谋划。
梁越的精神总是紧绷的。
这样完全跟着别人的计划走,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文琦回道:“嗯嗯,基本上每年都会来一两次吧。”
“为什么?”
她回头瞥了他一眼,才说:“为了别让自己忘记方向。有时候觉得迷茫了,我就会回来看一眼,想想自己当时是怎么想通的。”
他们已经走出了有些昏暗的走廊,大厅一下子就明亮起来了。
和普通的博物馆不一样,重生博物观的面积没有那么大,即使是大厅也不大,走向也不太规则。
“重生博物馆之前叫遗弃博物馆。”
梁越被面前的人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不再毫无目的的四处张望,而是跟着她的讲解走。
“你可能也注意到了,博物馆里面展览的东西,和外面卖的纪念品差不多,都是陈旧的,甚至是破损的。”
梁越扫过大厅里残破焦黄的全家福,,断肢的芭比娃娃,掉漆的打火机......
“这里的东西被人捐出来后,博物馆的老板会根据捐献人的讲述,写成一篇故事,就附在展示物的下方。”
梁越向前走了几步,停在全家福面前。
“03年5月,一场大火烧掉了我的家,带走了我的父母,也让我的脸上留下了永远无法去掉的痕迹。我整夜整夜做噩梦,头发大把地掉,梦里看见漫天的火和两具焦黑的尸体。这些年,我在亲友的劝说下,扔掉了很多东西,但只有这张照片一拿起来,我就放下。这是我从大火里刨出来的念想,我不舍得放下,可是必须放下了,我快熬不住了。”
梁越在看到这段话,心刺痛了一下。
他再抬起头看这张照片,三个人,两边的人脸被烧掉了,只有中间的人笑得灿烂。
文琦走到他身边,说:“大厅里摆放的,是捐献者特意强调要拿出来单独展示的。”
大厅里的东西不多,十二个吧。看来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勇气把伤口剖开,给别人的看的。
“那那条走廊里面是什么?”
梁越直指对面那条走廊。
文琦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问:“要过去看看吗?”
“好。”
走廊的两侧也摆着展品,放置在玻璃柜里。起初,他们看到的展品的破损程度很严重,几乎辨认不清什么,下面贴的故事也透露出浓烈的感情。
好像要发泄出捐献者的愤懑,悲痛。
他们越往后走,展品的情况越来越好,直到尽头的最后一个玻璃柜,里面只放了一团雪白的棉花。
并且张贴的纸张上面是空白的。
面前只剩下了一扇门。
梁越盯着门,门只是普通的门,没什么装饰,就是后门。
他的眼神在门上打了个传儿,又回到文琦身上。
刚刚一路走来,其实梁越也弄懂了这座博物馆取名为重生的含义。这里的展品代表了捐献者,表述的故事其实可以看作是一种挣扎。
这座名为重生的博物馆,收藏了各种各样的不幸与痛苦,然后按照爱与痛的浓烈程度排列,指向了一条名为自我救赎的路。
那这道门后面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