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大强忽地没了声音。取而代之的,她的身子不住发抖,想反驳什么,却一句话说不出来。
画风转变得太快,方才大厅还为一桩绑架案吵得热火朝天,现在居然转头讨论起杀人案。不止捕快们,林束和陈丰盈也安静下来,等待安大强的陈词。
徐壮壮见安大强一言不发,心情更差,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把揣在袖子里的香囊和令牌拿了出来。
她举起香囊,道:“这香囊里装着田西的绝笔,里边有对你殴打叶欢的指证,这是罪一。”她又拿起青铜令牌,“这是你随身携带的令牌,上方沾着泥土和血迹。我已经派人查过,案发现场就在田西住处不远的古树下,树干上沾着血迹,不巧的是,你行凶那夜下着大雨,这令牌在那留下一方印记。这是罪二。”
安大强脸色愈发惨白,她听着徐壮壮一字一句道:“一罪归七司,二罪归二司。来人,把犯人安大强拖到七司领三十大板,再收监到二司的大牢里!”
站在门口的捕快当即上前按住安大强,安大强大声哭喊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徐壮壮捏了捏紧皱的眉心,悄悄打量陈丰盈和林束的反应。
陈丰盈满脸释然,安大强是她的心头大患,除掉自然是好。林束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她瞒着田西一案的证物,怕是要挨责罚。
绑架一案停滞不前,陈丰盈和林束互相指证,谁也不肯松口,徐壮壮也无法给两人定罪。于是她吩咐道:“林束瞒报证物,耽搁案件审理,应去五司领罚。先押她去五司领十大板,随后关押到五司大牢等候审判。陈丰盈牵涉绑架案,虽无实证,但无法洗脱嫌疑,送往三司大牢,等候发落。告诉三司和五司,这两人我亲自审,不必管束。还有,把二司大牢的叶欢放出来,这件事是林束失职,让六司审判,依法对叶欢进行银两赔偿。”
一连串的处理,徐壮壮安排得十分妥当。
林束和陈丰盈一听要进大牢,当场变了脸。尤其林束,居然还要挨板子赔钱,一个人要受两司处罚,她二司掌司的面子往哪放?
“我不同意!”林束叫喊道,“你这个处理有问题,我抗议!”
“我也不同意!”陈丰盈难得和林束站在一边,“我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进大牢?徐壮壮,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不怕我娘带人弄死你?”
徐壮壮心情烦躁得很,一大摊子事压在一起,她本就疲惫不堪,结果这两人不识抬举,左一句抗议右一句抗议,扰得她不胜其烦。她顾不上什么同事和好友,催促道:“都干什么吃的?还不按本掌司说的办!”
捕快们听出徐壮壮不悦,丝毫不敢怠慢,争先恐后冲上前,把林束和徐壮壮捂嘴扛了出去。
耳根子总算清静下来,徐壮壮重重舒出一口气。
身居高位,自然要承担更多压力。她今日审判的是同事和好友,保不准明日审判的就是亲人。
思及此,徐壮壮不免哀叹一声。
“你们两个情况如何?”徐壮壮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秦珏和何容玥身前,她瞧了眼秦珏的伤口,道:“处理得还算妥当,秦画师,这次辛苦你了,还让你负了伤,实在是……对了,当时现场发生了什么?我听陈世女说有一白衣刺客,是怎么回事?”
何容玥悄咪咪瞥向秦珏,却见秦珏面无波澜,淡淡道:“徐掌司不用担心,那刺客看样子是去杀陈丰盈的。他伤了我,我也不知道之后是什么情况,最后的印象,就和你赶来时看到的一样。”
莫名跳出个白衣刺客,徐壮壮很难不放在心上,但听秦珏说是去杀陈丰盈的,她也就懒得再管。
何容玥猛地松出口气,脑子里又不由自主地想起叶欢,连忙道:“徐掌司,快把叶小姐放出来啊!”
徐壮壮“哎呀”一声拍向大腿,招呼秦珏和何容玥一同赶向二司大牢。
二司大牢中,叶欢紧闭着眼,气息微弱,身上盖着几根干草,伤口尚未完全愈合。
自昨日秦珏来找她,她就一直盼着赶紧解脱。这个牢狱之灾她是享受够了,早知会落得这般田地,她就不该主动把自己圈在大牢。
经过一晚的休息,叶欢的身体非但没有恢复,反而愈发难受。种种不适的迹象表明,她发烧了,而且是高烧。
小时候,她有一个邻家哥哥,就是因为受了风高烧不退,最后没了小命。叶欢心中百感交集,她怕自己会死在这个不见天日的牢房中,再进一次投胎系统,受那非人般的折磨。
就在叶欢回忆投胎系统中的鬼怪时,参差不齐的脚步声涌入她的耳中。
接着是开锁声。
再之后,叶欢感到胸前的冷意消散,啜泣声一阵接一阵,有人在她耳边不断喊着“叶小姐”。
叶欢拼尽力气张开眼,朦胧中,何容玥梨花带雨的面庞映入眼帘。叶欢知道,她解脱了。
牢房门口站着几个二司的捕快,徐壮壮举起令牌,道:“把人抬到病房去!”
捕快们看到令牌跟看到亲娘一样,不敢怠慢半分,赶忙上前把叶欢抬出大牢。
叶欢凌空而起,混沌中,她对上秦珏狭长的眸子,下意识喊道:“等会!”
这句话声音不大,捕快们却听得清楚,当即停了脚步。徐壮壮见捕快们停滞不前,叶欢软得跟一滩烂泥似的,大吼道:“停下来干什么?赶紧送走啊!”
一个捕快面露难色,“徐掌司,是犯人自己喊停的。”
徐壮壮镇静下来,走上前查看情况。叶欢手指动了动,嘴巴一张一合,好像说了什么话,但是徐壮壮一个字听不清。她凑到叶欢嘴边,听叶欢说道:“秦珏。”
“秦画师。”徐壮壮站正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