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江南,处处丹桂飘香。
有了叶家的马车,云姬终于也能白日走在官道上,安心欣赏这一路美景。
自打她坐在这里,那杜家公子便策马在前,再没走进这车内。
而叶珩性情安静,整日里倚坐窗前翻看古书,很少言语。
云姬时常悄悄看着他,愈发觉得自己曾经心心念念的人,就该是眼前叶珩的模样。
无聊之际,她也会看一眼叶珩的书页,发现里面尽是一些草药的记载,她在山野修行千年,早就对这些花花草草不感兴趣,故而也只是一眼略过。
直到有一日,她留意到叶珩对着一页泛黄的书卷久久出神,好奇侧头看了一眼。
“清心草,这东西可不好找。”云姬无意间嘀咕了一句。
“你居然认得?”叶珩很是惊讶。
“呃,碰巧知道,我……我家祖上也出过医士。”云姬暗道自己多嘴。
“清心草,对治疗心疾、疏通经络有奇效,听闻有人在江州一带采摘过这种草药,我此次去江州,也有寻得此药之意。”叶珩也不隐瞒。
云姬当然知道哪里可以寻得这草药,只不过,若让凡人轻易得到如此珍贵的药物,怕是会折了他的福报。
“这古书上写的,多为传闻,公子也不要过于相信,说不准,世间根本没有这种奇物。”
“姑娘有所不知,我父亲本为宫中御医之首,医术超群,可却在壮年之时突患气淤血滞之症,双手不能握物,双腿不可行走。我和祖父为他寻遍医书古方,皆不得治。他苦熬数十年,意志崩溃,几次想要自绝于世。我母亲为父亲之事心力交瘁,这些年也缠绵病榻。即便这清心草只是世间传闻,我也定要去往江州找寻,哪怕只有一线生机,我也不能放弃。”
云姬慢慢咬住了嘴唇。
世人皆苦,没想到这翩翩公子,也难逃厄运。
好纠结,为什么自己偏偏就知道清心草的下落,偏偏还不能告诉凡人。
她别扭的神情引得叶珩微然一笑,“姑娘也不必为在下担忧,这世间之事,本就是尽人事,听天命,无妨的。”
“但愿你吉人自有天助。”云姬闷声说道。
“听闻姑娘祖上也有行医之人,深感有缘,所以才跟姑娘说了这些,请姑娘切莫为在下烦忧。”
云姬再次叹了一口气。
这纠结的感觉,比那穿心利刃更甚。
一路颠簸。
叶珩在途中,又救治了数名流民,竟将他此次出行所带药物尽数送出。
“公子明知他们中有人身染瘟疫,难道你就不怕吗?”云姬不解。
“行医济世,本就如此,我祖父一生遇到恶疾无数,但他说行善之人必有天助,所以我也是不怕的。”
云姬也只能感慨,这样的如玉公子,当真罕见,心中对他愈发敬重。
不过自从她测过宁润的面相之后,云姬便再也没有了测算凡人命运的好奇心,她怕那个结局,再次加重自己的恐惧。
就这般走走停停,终于见到了江州城伫立风中的朱色城门。
“江州城到了。”叶珩看了一眼车窗外。
杜星野徐徐策马到了马车侧,看向云姬,“你说你与家人走散,这江州城都到了,也没见到你所谓的家人,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我家人定在城中……”云姬在想怎么圆谎。
“崔姑娘说得在理,她的家人应该早已到了亲眷家中,崔姑娘可知亲眷家住何处?”
“我……我之前,从未离开过家中,所以……”云姬努力编故事。
叶珩思虑了片刻,“那就请崔姑娘先随我们入城,暂且在驿馆安顿,我让人去城中帮你打听家人的下落。”
哼,杜星野再次冷哼。
“前面要查验了,公子和崔姑娘先行下车吧。”冯楠在外恭敬道。
“终于可以下车走走了。”云姬大喜,抢先钻出了马车。
杜星野在前,叶珩和云姬随后,一行人安步走向城门。
而城门前,一辆朱色马车安静停靠在侧。
马车前,站着一位华服老妪,鬓发雅致,气质不凡。她身后还有两名侍女,皆着明黄衣衫,过往路人无不侧目。
“请问,这位可是叶家公子?”
一行人走过时,那老妪竟出声询问。
杜星野和叶珩对视一眼,皆目露陌生之色。
但叶珩仍旧端正回礼,“在下叶珩,敢问夫人是……”
“老妇夫家越州青氏。”
越州青氏,叶珩和杜星野均震惊。
“好像来头不小哦。”云姬在后嘀咕。
“姑娘慎言,越州青氏,乃天下第一神算,连陛下都信之不疑。”冯楠小声提醒。
果然是豪门望族,云姬顿时有了兴趣。
“原来是青夫人,在下失敬。”叶珩忙郑重再施一礼。
而杜星野似乎在震惊之后,颇为不悦,径自转开了脸,似乎懒得搭理这位夫人。
“叶公子不必多理,老妇受人所托,来接绯云姑娘回府。主家有言,要老妇多谢叶公子一路照拂。”
青夫人抬手示意,两旁的侍女随即献上两个紫檀木匣。
越州青氏……难不成这位乃是青辰的娘亲!
云姬不由退了两步,居然是冲自己来的!她等候在此,也就是说明,自己一路的行踪都在萧泽的掌控之中,这个人,太过阴险!
“你竟然是萧家的人!我早知你来历不明,必有阴谋!”孰料身侧的杜星野竟比云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