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遭误会的厉鬼非常大度地原谅了罪魁祸首,陆听澜小小地松了口气,迅速在手机上点了几下,把电费补上。
几分钟后,房间里重新恢复光明,陆听澜看着对面仍旧保持着安全社交距离、八风不动的君澧,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刚刚......不还意思哈。”
君澧微不可察地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一步踏出,沉声道:“去休息吧。”
因为有充足光源,现代社会的熬夜也太严重了些,除了上次被附身时不舒服,他就没见到陆听澜在十一点之前进过房间,现在一折腾,又要到凌晨了。
听到这声,陆听澜才恍惚觉得有些困了,不禁掩嘴打了个哈欠,简单收拾了下桌子,一人一鬼前后出了书房。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第二天又是骄阳满地的好天气。
陆听澜吃着一块黄油面包,开始思考今天应该怎么安排。君澧不习惯面包牛奶,正坐在对面慢条斯理地剥鸡蛋,旁边还放了一杯清香四溢的茶,主打就是一个不今不古,不伦不类。
陆听澜暗自腹诽这神奇的搭配,他却恍然未觉,仪态优雅地将鸡蛋剥好,用叉子破开,极有耐心地吃完,才道:
“昨日的关公像尚可,接下来便可攻研女子刻像了。”
陆听澜刚吃完最后一口面包,闻言点点头,女子刻像涉及发饰装扮更为复杂,所以被安排在了最后一个阶段。
吃完饭,君澧将碗筷收拾好。他们的分工还比较明确,一方做饭,一方就会洗碗。陆听澜在阳台上舒展了一下筋骨,便看到从厨房出来的君澧极为自然地往楼下的院子去浇花。
陆家是书香世家,祖宅是一座独立的小楼,面积不算大,但围了一个小庭院,陆听澜的妈妈是个很有生活情调的人,在院子里几架四季常开的花,可惜陆听澜一点没有遗传到母亲莳花弄草的天赋,一院的花草蔫了不少,君澧对这倒是很感兴趣,常常侍弄,如今院中已是葱茏斑斓。
陆听澜趴在阳台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君澧在楼下给花浇水。
他的身形浅淡,白衣墨发,持一个绿色水壶穿过花丛,早晨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明明应该是最惧怕朝日的阴鬼,偏偏怡然自得,一举一动极尽优雅,赏心悦目。
陆听澜一时有些出神,楼下的君澧似乎察觉到什么,忽然抬头,两人的目光隔空交汇,她突然觉得脸上很热,赶紧别开眼,逃也似的跑开了。
君澧望着空无一人的阳台,眼中光华寂静流转,眉目一点点松了下来,清水注花丛,一院的花色开得热烈。
***
陆听澜跑回书房,心脏还在不正常地跳动着,她按着胸口调整呼吸,有点不明白自己刚刚为什么要跑。不就是看人浇花被发现了么?大大方方点个头就好了,至于这样落荒而逃吗?
太丢人了。
她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打算赶紧做些正事转移注意力。之前的稿图已经用完了,在新刻之前,她还得从画图纸开始。
拿出纸笔,心跳还没有完全平复,有些不在状态的陆听澜早忘了君澧说的任务安排,对着稿纸出了会神,手随心动,再反应过来时定睛一看,纸上的人墨发轻垂,剑眉星目,挺直的鼻梁下薄唇微抿,似若有若无地淡淡睨着前方,不是君澧还是谁?
自己竟然下意识把他画出来了!陆听澜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她伸手,直觉想把这张画废的稿纸撕掉,刚要动手,心里莫名又有些不舍,正纠结着,门锁处传来响动,君澧推门进来,白衣、墨发、星眸,恰如画纸上一比一复制,陆听澜一下子站起来,颇有些无措。
刚进门的君澧见她这么大反应,动作一顿,略带不解地看了自己一眼,确认没什么不妥才近前,眼中带着几分探询:“怎么了?”
他应该没那么吓人吧?
陆听澜下意识将拿着画纸的手背在身后,红着脸局促道:“没什么......你浇完花了?”
这个话题转得并不高明,因为陆听澜从来不会明知故问没话找话,君澧觉得她这个样子颇为有趣,唇角微松,颔首答道:“嗯,完了。”
陆听澜“嗯”了一声,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背在身后的手无意识收紧,揉乱了画纸的一角。
君澧又问:“在画图?”
“啊......嗯。”她眼神躲闪。
君澧上前,看到桌面上干干净净的稿纸,挑眉:“画图?”
陆听澜脸又红了几分,讷讷道:“没,没画好。”
君澧不置可否,意有所指地看了她身后一眼:“手里拿的什么?”
她一僵,连忙摇头:“没什么!”
“是么?”
“真没什么!”攥着画的手又紧了些。
君澧没再追问,伸出手,陆听澜只觉手一麻,不受控制地松开,那副画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她忘了,面前是个会法术的鬼。
赶紧低下头,对面的君澧轻轻将纸抖开,看清上面内容之后神色一顿,看着面前恨不得将头低到地里去的陆听澜,眼里划过一丝兴味:“你在画我?”
“我...我不是......”她尴尬极了,手指捏着衣角,期期艾艾说不出话。
君澧看一眼纸上明显没有完工的画像,陆听澜的美术功底极好,线条疏朗,气韵生动,意在笔先,即使以他这样挑剔的眼光来看,也当得上佳作。微微挑眉:“这算是谢师礼,还是奖品?”
“什么?”她有些不明所以。
君澧却是没再解释,将画放到她面前,话里似乎染上丝丝笑意:“画完吧,我等着陆小姐的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