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收容所出来的那一路伏城都在盯着卿欢看。
起先她想装不在意，但越到后面越忽视不了，终于在走到一条十字路口的时候，她忍无可忍地转过身看向他：“干什么？”
“看不出来啊，你这人看着不爱说话，实际上是个闷骚啊。”伏城感慨道。
卿欢被他这话噎得喉头一紧，瞪他一眼不吭声了。
伏城插着兜在旁边乐：“又在心里骂我呢是吧？”
绿灯亮起来，旁边驶过一堆电动车，有个冲得急的几乎是擦着卿欢肩膀过去，伏城瞧见，很顺手地把她往自己这边带了带，嘴上还在好奇地追问道：“不过说真的，你真比我大啊？开玩笑的吧，你几几年的？”
卿欢看了眼他攥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垂着眼皮眨了眨，很轻地报了串数字。伏城听了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又问：“那你几月生的？”
“三月。”卿欢说。
“我靠！你居然比我大了整一年？”走过马路口，伏城松开攥她胳膊的手，挺震惊地盯着她喊了一嗓子。
“一年零两个月。”胳膊上松了劲儿，卿欢盯着刚被攥过的那处衣角上起的褶皱，心里莫名有些空。
“真是看不出来，你长得挺显小的。”
伏城看着她说这话时面无表情的脸，突然觉得挺想笑，抱着肚子在旁边乐了半天。
卿欢被他笑得浑身不舒坦，冷声道：“谢谢，你长得也挺显老的。”
“靠！”
这话不知道哪儿又戳中了伏城笑穴，惹得他抱着肚子蹲马路边又是咔咔一通乐。卿欢很无语地站在马路牙子边等他笑完，被周围频频投射过来的目光逼得几乎快钻进旁边的绿化带里。
伏城这边刚收敛了笑，回头瞥见她这样，又开始乐：“不就被人看两眼吗，至于吗咱？就这么怕见人啊？”
卿欢不想回答他这么弱智的问题。
但这人显然逗她逗上瘾了，等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后，他忽然指着路对面的一家24小时便利店道：“我饿了，想吃关东煮，薯片辣条可乐和牛奶糖。”
卿欢瞥一眼路对面那家敞着门营业的超市，那地方开在一个老居民区的门口。右边是家烧烤店，外面坐得全是吃烧烤的人，超市的正前方几棵榕树底下还有一帮老头儿在下棋，吆喝声大老远就能听见。
伏城选得这个地方简直是社恐人的地狱，卿欢用脚猜都知道他摆的什么谱，于是很利索地往后退了三尺远，站在绿化带边看着他道：“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你确定？”伏城看一眼路边那盏半坏不坏的路灯，又看一眼她身后黑漆漆的灌木丛，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道：“这可都快九点半了，你一个人呆在这儿不害怕？”
卿欢没吭声。
伏城好笑道：“那我去了？待会儿有人过来偷小孩儿我可不管啊。”
说着，他转身就往对面走，一点没给她纠结的时间。等走到马路对面，瞧见卿欢还没过来，他也不着急，直接推门进了店里。等背对着玻璃窗挑拣了一会儿东西后，他再回头，就见卿欢一脸被刺扎了的痛苦表情，耸拉着眼皮浑身僵直地越过树边一群叫嚣着“将军”的老头朝便利店的方向走了过来。
伏城低了低脑袋，倚在货架上笑得肩膀直抖。
门外传来推门的声音，有人进来了。
他听着那脚步声逃难似地越过门口闲聊的几个店员，一路飞奔至离他最远的货架边，然后开始贴着货架龟速移动。等快绕到他这边的时候，他坏心眼地压着步子往另一个方向躲过去，来回四五趟，愣是没跟卿欢照上面。
等约莫着快把人惹炸毛的时候他才慢悠悠从卿欢背后晃过去，伸手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道：“嘛呢？”
卿欢倏地一下回头，脸白的像纸一样。他愣了下，回过神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小胆儿，芝麻大点儿吧？”
但瞧着她后脖子都开始往外渗汗，他又叹了口气，妥协道：“行，我错了。”
见她还是不吭声，他彻底没招了，购物篮往她面前一递，拿她当孩子哄：“你要实在害怕一个人，那帮我提个篮子，咱俩一块儿去收银台结账总行了吧？”
依旧是沉默地对视。
好说歹说都不行，伏城气都气笑了。
耐心告罄，他破罐子破摔地把购物筐往地上一搁，道：“你真是我亲姐姐。”
“嗯。”
下一秒，卿欢默默伸手把地上的购物篮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