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回到朝堂之上时,坐席上的程蝶馨三人也长舒一口气。 而坐在高堂之上的铁业却在看到折回来的载仪时皱了皱眉头,但很快又心惊胆战地恢复了神情。 载仪在众人不易察觉的角度轻轻拍了拍王语如的后背,便走到了高堂之上,又恢复了那清冷的神情。 刘亘儒坐在对面饶有兴致地看着王语如,一副胜券在握的优越感显露出来。 而此时的王语如气息并不平稳,她勉强稳住心神。 李东阳此时心情复杂,他看不起面前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丫头片子,却畏惧她的能力。 从刚刚几回合的对阵下来,他知晓,这丫头片子不是一般人。 他本以为今日的胡夫人大势已去,他请来刘亘儒,表兄的案子便也终于能结束了,而他也能得到审判结果为表兄复仇。 可半路杀出这么一个来,让他不由得愤怒却无力。 而通过二人之间有来有往的对决中,李东阳的心也在逐渐动摇。 三年前那场大案子,他未曾参与其中,可却也听着众人的判断一直以来将胡夫人作为凶手对待,他蛰伏多年,就是希望能让胡夫人偿命。 可在这一来一回的辩论中,他也逐渐有了疑惑。 若不是胡夫人是凶手,那么还能有谁呢? 积攒的仇恨逐渐让他不再在乎真凶,而只是能为他的表兄、为他的家族出一口恶气。 李东阳走神却又被少女激昂的声音拉了回来。 “大人,关于胡夫人捐监之事,并非真相。” 铁业冷哼一声“你说不是就不是?证据呢?” 王语如将载仪塞给她的纸据让人呈了上去。 铁业在看后瞳孔都瞪大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王语如。 转而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看了一眼身旁的载仪,他的手指有些微微颤抖,像是气愤又像是害怕,他将那纸据甩到了木桌子上。 台下众人见此都议论纷纷地猜测起来。 铁业看着乱哄哄的人群更加烦躁了,他不断拍响惊堂木。 “大人,此案并非胡夫人因奸谋毒,这是确凿无疑的,而刘讼师和李东阳诬人名节,实系有心故勘,女子在世本就不易,胡夫人背负骂名多年,却多为忍让,此番胡夫人虽扰乱了法律的秩序可却也有情可原,但若是故意诬陷,那便是唆使诬控,讼棍污奸若是成了风气,那天下还哪有法律与人心可言?我国律法沿袭千年之久,却在近年几番修改,使得律法能够更加顺从民意,但您作为长官,若是率先破法不尊法的意愿判决,是不是也是一种叛国的行为?” 王语如说完这话,大家都沉默了,都在思索着王语如话里的考究。 就在这时,王语如又激昂地开口道: “除此之外,我还想说,诸君们,特别是诸位女士们!女人存在这个社会,我们有权利发出声音,不要再仇视我们自己了。” 王语如想到了升堂之前门口那两位妇女之间的对话。 女人与女人之间在这个社会就像是一对可怜的虫子,男人的任何不满,就能轻易地碾死她们。 可她们不但不反抗,还极其热爱这个能随时毁灭她的人。 期盼依仗着自己的可怜获取怜爱,期盼着与勇敢发声的女性划清界限来获取男人的赞许,期盼通过贬低同性来获得男人的青睐。 这是可悲的,王语如的话语也没有完全停下,她继续说着。 “在这样的社会里,我们被生育,婚姻,贞操等一切专属于女性的名词所捆绑,我们不能决定自己身体的自主权,不能决定是否生育,不能决定与谁发生关系,我们就像一个被生出来的物品,天生就是用来等价交换的,女人与女人之间彼此仇恨嫉妒,若是连女人都厌恶女人,那么还能渴望谁来帮助我们?” “请不要再麻木了,我宁愿痛苦,女人需要自由,我希望我们能有一天,真正做到与男人的平等,能够拥有不被轻蔑、歧视、践踏的尊严,免受一切性别的暴力,我们的足迹也能踏遍所有,无论是天空亦或是海底,祝我们都能在男性所霸占的领域夺回自己的权力。” 王语如最后的那句话是在勉励他人亦是告诫自己。 王语如说完这话后,整个屋内都是静悄悄的。 每一个人敢说话,大家都屏气凝神。 而随着率先反应过来的程蝶馨立马鼓了掌,众人也才如梦初醒。 一时之间,掌声热烈如雷。 坐在观众席上的有不少女性,但她们并不太能全部理解王语如话里的真谛。 可她们却也明事理,知晓这话说出了许多她们从不敢的心声。 而鼓掌的队伍里也不乏有不少男性,她们也都被王语如这一通感染力极强的演说震撼到了。 自然有支持的,便也有人嗤之以鼻。 有不少男性像是被戳到了心窝子上,听了这话,情绪激动极了。 但也不知这话究竟哪里不妥,他们就是不愿意听到这样的话。 坐在台下的程蝶馨几人此时紧紧地握着手,眼含热泪地看着王语如。 也有男人在仔细观察着屋内最位高权重的那个男人——载仪,他们很失望,并没有在载仪的脸上看到不悦或是暴怒的情绪。 这样挑战男性父权社会权威的话语竟然没有让载仪生气,他们很不服气。 载仪此时露着浅浅的笑容,他没有隐藏自己的情绪,他的眼中闪烁着不易察觉的光芒,若是仔细看,便能看清他眼中的欣慰与骄傲。 载仪看着在台上熠熠生辉的王语如,他心里想,王语如此时就像一颗闪耀的明珠,经历了无数的打磨,她终于获得了自己想要的。 而王语如刚刚又扣了一顶大帽子戴在了铁业的头上。 顿时这话让铁业本要发怒的情绪被熄了火,他的眉头快要掉到地上了,他看着桌角那醇亲王回复给他的朱批‘永守素忠,人情诈伪难测,须防言不符之辈,昏聩糊涂之辈匆匆告了。’ 他看着对面一直沉默的刘亘儒,他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载仪。 铁业叹了口气,他知道若是在执拗地固守自己的偏见,那么自己的境遇不会好。 他该将张勋前些日子贿赂给他的官银都匆匆退回了,不若,明日倒霉的就会是他了。 想到这,铁业因心疼那白花花的银子而烦躁地闭上了眼睛,又一次拍响了惊堂木。 “胡氏,罚金五十两,从牢狱释放,退堂。” 铁业只放下了寥寥几句,便甩了甩袖子匆忙地走了。 而众人这时也都在这一声宣判中回神,大家都不可思议地惊讶出声。 而此时,坐在观众席位上的各家报社记者也蜂拥而起,盖乐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