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食用得倒还衬意荣恨桃的意。吃饱餍足的荣恨桃便躺在胡床上看话本,不时地往嘴里扔几个酸蜜饯,到了情节高潮处眼眶也随着发酸。
幸好还有话本可以打发时间,不然还真不知道做什么得好。本来还打算看看账本、长安地图什么的,但是今日赶路劳累,荣恨桃不打算为难自己,还是好好歇一晚上,这些琐事等明日再说也不迟。
果然,乌云倾覆,大雨如瓢泼一般浇在瓦檐上,又十分急促且密集敲打着窗沿,外面的风呼呼作响。
外头传来一阵拍门的声音,声音极大,哪怕是雨声也没遮盖住半分,来升进宝还在大堂里收拾东西,听到这声音赶紧去拆板门,打开一看,竟然是一群官差!
双溪眼中一惊,赶紧到后院儿去喊荣恨桃:“夫人,不得了了,来了好大一群官差!”手头还拿着刚才擦东西的抹布,来得匆忙,都还没来得及放下。
被打断了情绪的荣恨桃有些不大高兴,她轻轻拍了拍脸颊,将思绪收了收,不大情愿地起了身,随意地将话本往矮榻上一丢。
她刚从后院儿出来,要进大堂门,就听那皂隶大声斥道:“主家是谁,还不赶紧出来!”
她冷冷一笑,拢了拢褙子,迈入了大堂,清冽的一声:“在呢。”到大堂一看,眯眼一看:好些人!还浑身滴滴答答地落了一地的雨。
那官爷又是看了路引又要检查地契,显然对这初来乍到的四人充满了怀疑。荣恨桃就让来升一一奉上,她这可都是过了官印的,能有什么问题?
倒是他们,步履匆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说话之间竟要开始搜查园子,荣恨桃警戒地看着这群人。
这时,门口一阵喧闹,是有人来了。
双溪见到那人进来的时候,眼前不由得一亮,喊了一声,声音清脆:“世子爷!”
荣恨桃随着双溪的声音,不由地抬头一望,正是邕王世子邓艾。
真是好久不见。
荣恨桃又瞥了双溪一眼。双溪看了一眼邓艾又看了一眼荣恨桃,不知道是哪里说错了话,这也没叫错呀。
邓艾还正在扫落方才落在肩上的雨滴,听到双溪那一声还以为是从前一起玩闹过的小娘子,就露了笑。
可抬头见到是荣恨桃的时候,心下也是吃了一惊。
他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再次见到荣恨桃,他还以为她会在扬州过一辈子,而且他还记得那天冬天荣恨桃在他耳边巧笑嫣然地与他说:“我要成亲了。”
仔细一想,居然也是好几年前的事,若不是今日再次见到她,他差点都要忘记还有这么号人。
邓艾眼神冷峻,她看起来倒是跟那时候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发髻梳的是妇人髻,兴许是和她夫君一起来的长安,只是怎么没见他?
荣恨桃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见过世子爷。不知世子爷此刻驾临,有何贵干?”
也就是刚才见到荣恨桃的时候邓艾有过片刻的失神,此刻他又是那个混不吝的邕王世子爷,只不过倒是跟荣恨桃不甚相熟的样子,一出口就是讥诮的话:“没看到官爷办差啊?”
双溪心说:世子爷实在是不太会聊天,这下又尴尬起来了吧。
荣恨桃倒是不卑不亢:“不是妾身故意要妨碍公务,倒是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竟要搜园。”
她又一笑:“我作为着意园的东家,总该问清楚缘由,这总没错吧?”又看邓艾,“我虽今日刚下榻,才到长安,可官差搜园也不兴随意乱来吧?”
邓艾一笑,倒没理她,伶牙俐齿,巧言善辩,与从前在扬州的时候倒是没什么区别。
有个皂隶拱手说道:“有人在水云间行刺,刚才追过来,见到贼人翻身进了长乐坊。为尽快抓住歹人,也为保您安康,还劳夫人请奴等搜园。”
这话就说得又客气又在理,荣恨桃便也没再发话了。
邓艾一招手,那些皂隶分散开来,四处查探起来。荣恨桃很自觉地为这些皂隶让了路,又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邓艾坐下,继而又顾自顾地坐下了。荣恨桃的原则:能坐着就不站着。
邓艾大马金刀地坐在条凳上,跟荣恨桃对着面坐着。
因为荣恨桃他们今日才刚下榻,许多东西都未曾摆放出来,荣恨桃并不怎么热衷于吃茶,这没拿出来的东西自然而然地就包括了今春刚采的茶。
原本要是邓艾不发那几声咳嗽倒也没什么,只是邓艾偏偏咳嗽了两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还不是要吃茶?此刻双溪只好给邓艾递了杯白水,邓艾显然不满意,蹙着眉头看着双溪。
以前在扬州的时候,可没见她这么招待过他,没想到,几年不见,脾性倒大了,这让邓艾心头有几分不耐。
荣恨桃说道:“谋害朝廷命官是大罪,她不敢。”
若是旁人兴许会气恼,可他却是邓艾,偏生不与他人相同。邓艾一听就乐了,好整以暇:“那你说说她敢什么哪?”
荣恨桃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那不如你来仔细与我说说……”
高扬好歹也在邓艾身边待了五六年,当然知道要是他此刻再不开口说话,恐怕这位爷还能蹦出什么荒诞之词,便拱手说道:“世子爷,不知道谢府尹那里如何了,不如卑职先去打听打听。”
邓艾没说什么,高扬知道这是默许了,便转身去了。
这么在大堂里没意思地坐了会儿,邓艾负手站起来打量着这大堂,看起来跟仙客来是差不多的酒肆陈设,只是看得出来东西物件儿都有些年头了。
虽然尽量打扫地干净,但是,他只是一抬手摸了下柜台顶儿便蹭了一手的灰,这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