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恨桃正靠着枕头在榻上被双溪喂药。
双溪一口一口地喂她,不让荣恨桃浪费一滴药汤,荣恨桃有点哭笑不得,她只是伤到了后背,又不是胳膊动不了变成了残废,双溪不用这么过度紧张。
她见喝完了药就与双溪说:“行了,我只是小伤,养两天就好了,你这样倒让我以为,明日我就要吹灯拔蜡、驾鹤西去了。”
没成想双溪放下药碗往荣恨桃身上一扑,呜呜地哭:“我差点以为夫人……”
荣恨桃笑她:“以为我什么?”
双溪仍呜呜地哭:“夫人吓死我了……”
“你家夫人我,命大着呢,阎王爷可不敢收我。就算是我去了,鬼判官也得看我生死簿,知道我阳寿未尽,会尽快送我回来的,”荣恨桃摸着双溪的头,安抚她,“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双溪哭了好一阵才作罢,刚走到门口便见到邓艾,双溪吸了吸鼻子就走了。
邓艾侧身为双溪让了个路,便到了屋内,居高临下地望着荣恨桃。
荣恨桃起初还回看回去,但是,邓艾那双眼睛的目光实在有点骇人,她忍不住要别开脸,邓艾却一把走过来,捏着荣恨桃的下巴把她的脸转回来,强迫荣恨桃看他。
荣恨桃慢慢儿地抬起胳膊,去拉他袖子:“怎么了?”
邓艾把袖子从她手里扯出来,冷冷地,以目光回视她,仿佛是在反问她:你说怎么了?
荣恨桃露出点笑:“下次不会了,世子爷别气了。”
邓艾还是冷着一张脸,荣恨桃小心翼翼地开口:“昨夜可有伤亡?”
邓艾看着她的脸,倏忽叹了口气:“没有。”
荣恨桃悬着的一颗心落了地,没有就好,看样子夏姬没死,可能现在已经被关入大牢了,折腾了半天,她还是被抓了。可是,被打晕的那个人呢,那两个守卫呢,“一个人都没有?”
“没有,”邓艾停顿了一会儿,问她,“你就没有什么要与我说的吗?”
荣恨桃眼皮直跳,想了一下,说:“我以前看话本的时候,就问过你,‘不死劫’是真的还是假的?”
邓艾脸色更差了:“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那话本里说的是只要刺中人心房的一个位置,会使人在一段时间内没有呼吸,只要及时救治,就能“起死回生”。
当时荣恨桃为了那个话本故事还哭得死去活来,邓艾可都记着呢,现在平白无故问这个做什么,故意跟他装傻?
“多谢世子爷。”
邓艾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昨夜,荣恨桃与夏姬分开后,她身上带着伤走不远,便先躲进了北面的一处草丛里。荣恨桃望着那些来来往往的人,不像是僧人,但是却可以在这寺庙里四处走动,而且手上还有弓箭。荣恨桃想:不如就这么被抓了吧,可能也不是件坏事。
荣恨桃被自己这个念头吓到了,她从前可从来不会这么想。得想办法赶紧逃出去。
荣恨桃低头的时候,突然发觉,她待着得这片墙根儿底下的杂草生长得格外茂盛,而且有一股……尿骚味。
荣恨桃之前在扬州的时候就这么发现过生机,是以今次,她在附近仔细寻找了一阵,果然被她找到个狗洞。荣恨桃仔细听着周围的声音,糟了,他们好像朝这边过来了!
邓艾将荣恨桃送回着意园以后,没急着回邕王府,反而转道去了京兆府,谢以慕也在。
邓艾与谢以慕正在推究苏氏典铺的玉佩到底有何秘密时,有人来报安业坊起了大火,火光冲天。
他和谢以慕二人便匆匆出了门,没想到遇到眼前这一幕。
荣恨桃形容狼狈,发髻散乱,衣服也凌乱不堪,一路朝东跑,就希望能碰上金吾卫,看到有人在街头骑着高头大马,立刻奔了过去。这会儿敢在街头骑马的,也就那么几个……
邓艾认出来是荣恨桃,见她身形摇曳虚晃,立刻跳下马,要去扶她。
荣恨桃一下就跌在他怀里,是邓艾也好,竟扑簌簌地哭了起来。邓艾哪里知道怎么回事,皱着眉,只见荣恨桃抬手想去抚一下邓艾的脸庞,还没碰到,就凄恍地一笑。
邓艾大惊,叫她:“荣恨桃,荣恨桃!”一抬手,发现手上全是血迹,立马查看荣恨桃的身上,是伤在后背!他立刻将荣恨桃抱进怀里,带着她掠上马。
阒然的长安街上响起了哒哒地马蹄声。
邓艾待了一会就要走,荣恨桃抓他手腕,邓艾回过头:“嗯?”
荣恨桃怕他拒绝,所以脸上表情很小心:“我想见她。”
邓艾勾起一丝嘲弄般地笑:“按大唐律例,指授道途,送过险处,并资给衣粮,使凶人潜隐他所,皆属藏匿包庇之罪,藏匿即坐。”
邓艾一手摸着荣恨桃的头,看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你觉得,你犯了几条,有几颗脑袋可以掉?”
荣恨桃有些犹豫:“夏姬说了,她没杀他。”她底气不是很足,其实她自己也有些怀疑。
邓艾轻笑:“她是没有,可她封了杨佑硕的风池穴,若不是她这么做,杨三郎早就醒了。”
荣恨桃一时气噎,她没想到杨三郎一直昏迷不醒竟然是这个缘故,她还真的以为是重伤未愈。
“那昨夜,是谁?”
邓艾这时脸上的表情就是冷冷的了:“我也想问你。”
他没问过夏姬?还是说夏姬不想告诉他。
荣恨桃细声细语:“如果夏姬不肯告诉你,也许她会告诉我,毕竟我救过她两次。”
她语气柔和,一面说一面去看邓艾的脸色:“我看昨晚夏姬的神情应该是认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