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医生让她去楼上拍个片,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好。”
林楠木一瘸一拐出去,见老人家跟着她楼上楼下跑,挺不好意思,“奶奶,要不您先回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来,一会拿了药就能走。”
老太太不放心,“我太了解你们年轻人了,嘴上说会照顾好自己实际都是应付长辈。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林楠木一噎。
“我外孙女也天天忙工作,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前几天我外孙女不按时吃饭,身体垮了,这不我开始给她煮药膳。”
说到这,老太太一拍腿,面露慌张,“哎呀我忘了关火,高压锅里熬着汤呢!”
林楠木也惊了,忙不迭跟着起身。老太太着急回去关火,不得不先走一步,走前还不忘嘱托她以后骑车慢点,按时吃饭。
“好。”林楠木眼睛一红,直到拍完片子往楼下走时,还会为陌生人的心热盈眶。
早上的医院来看病的人少,走廊上几个住院的人坐着轮椅被推出来,家属在后面高举着吊瓶,输液管里淌着透明液体。
此时林楠木独自一人在拿着看不懂的片子,红着眼睛,艰难地拖着伤残的腿挪步。
十分凄凉。
碍于脚趾伤势严重,她去外面超市买了双拖鞋,走路也方便了许多。拍的ct显示没伤到骨头,医生开了些活血化瘀的药,她去楼下取。
来了趟医院,昨晚打的小时工白费了,还倒贴打车的钱。
又回到早晨路过的公园,晨练的人少了,树下下象棋的人还在。老人提着鸟笼悠哉漫步,随身听里播放的天气预报。
林楠木开了锁,想一会怎么骑回去。她低着头没注意前面的拐角出来的人,距离越来越近时,那人先开了口:
尾调扬起,是不确定的疑问,“林楠木?”
付楸站在她面前,灰白色的短袖衬衫,一身清爽的打扮。林楠木没想到会在这碰见,一时语顿。
旁边的男人应该是付楸的父亲,“同学?”
“嗯。”这次语调坚定。付楸看向她,眉目漆黑俊朗,身形高挑,询问需不需要帮忙。
“不用了,我自己骑回去。”
她穿着拖鞋的脚不自觉后缩,没受伤的那只五指已经紧张的蜷缩起来。她才想起自己左腿裤子还挽着,弯腰想放下来时扯到神经,倒吸一口凉气。
付楸没有笑,自如的模样像是在无声的表明林楠木逞强。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他轻拨了下车铃,让失神落魄的林楠木瞬间清醒,如此狼狈的场面,她做不到谈吐落落大方,说了声谢谢。
上车时小心翼翼怕碰到伤口,只敢抓着车座的动作显得扭捏。
“你送我回学校就行。”
付楸没问原因,淡声说了句好。
下坡时,耳边急速的风也吹不散林楠木脸上的燥意,她心跳乱成一团,宕机的大脑空空如也,鼻息全是付楸衣上干净的味道。
像是夏季时盛行的某汽水,易拉罐咚一声掉进冰块里,往外冒的气泡滋滋作响,她感受到沁人心脾的清凉。
林楠木不动声色靠近了些,仰头看着男生挺阔的后背,往外翻折的衣领不染尘埃。她闻到他洗发水的味道。
随风而逝宛若一场梦,林楠木贪心嗅了嗅,想要再近些时,车子忽然紧急刹车。
她撞了上去。
力道还不轻,付楸转了过来,“抱歉,刚才突然有只猫跑出来。”他笑了两声没多留意。
林楠木心口激烈的擂鼓声无法平息,她不敢再动,背僵硬的不行。
树荫小路上穿梭的风吹落了枝杈上的黄叶,飒飒作响。林楠木没有想到付楸会再回头,佯装若无其事看向四周,却被掉落的叶子扰了本就不安的心魂。
她看清楚自己手忙脚乱接住的东西,跟身上的落叶一同扫了下去。
车子锁在校外棚子里,付楸问用不用扶她进去。
他说话时衬衫下的胸膛微微起伏,两人相隔的距离比任何一次都要近,林楠木却退后了些,她瘸着腿,踩着双拖鞋露着青紫的脚趾。
这样的处境实在难堪。
林楠木看着付楸的背影走远了,她单腿蹦累了改成一步一挪,路过一扇窗户,她看到玻璃里映着的脸。
普通平凡人的长相,似乎连及格都勉强。
乱糟糟的发型没有洗发水的清香,还顶着片黄叶。
林楠木叹口气,不知道自己傻气顶着多久了,忿忿地丢掉又捡起来。她开始腹语,好久没称体重了,是不是该减肥了?她摸了摸头,早知道昨晚就洗个头了。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秋风裹挟料峭的寒意袭来,哪有什么冰镇汽水的味道,原来夏天早就结束了。
树上的叶又扑簌簌落下来,倦鸟飞向远方,她像初醒,回味着一场短如鸽哨的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