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贴门就听到原莎莎低着嗓子在叫她。
“你怎么来了?”
原莎莎穿着睡衣,眼罩被推到脑门上,“睡不着。”她敲敲门,“让我进去呗。”
“不行,万一传染给你怎么办,马上就要考试了。”
“我很坚强,抵抗力超好。”
“那也不行。”
门后安静下来,原莎莎沉默几秒,“好吧。”
随后再度传来细碎的只言片语,“今天在食堂看见付楸了,他穿着黑色卫衣,我就没见过比他还白的人!”
“对了,周一升旗他是升旗手,你是没见到那个场面,学校的女生眼都看直了。”
……
林楠木隔着门板窃听着,靠想象的磷光填补黯然神伤的空白时间,心底酸涩涌起,她惊醒般掐了掐手指。
指尖深陷皮肤,残留下月牙的曲状。
林楠木拉开房门外面空荡荡,原莎莎说话声像消融冰河,水雾笼罩水面,点点残留的气息。
前段时间自以为的及时止损并没有让她如释重负,反而像是器皿里的浓郁墨黑,不容置喙侵染干净染料。
一旦冒出头来生长迅猛,像颗垂落大地的黑色草种。露出讥讽的眉目,裂出罅隙的灰色地带都是她压抑的贪念。
林楠木的心拧做一团,寡薄的月光游迹在深夜,照不亮这一方天地,像无足轻重的羽毛,越飘越远。
清晨第一缕风抖进来,桌上沉睡的风车伸展四臂,伴随呼呼的声音她想起来,风车在梦里飞了一整夜。
气温到了零下。
林楠木痊愈回到班里,课程落下大半,只能一点点补齐。当天一次随堂测,语文创新低被叫去喝茶。
不知是久病初愈的脑子还没适应起早贪黑的复习考试,还是她压根没带脑子考。
古诗默写全军覆没就算了,作文更是惨不忍睹,一字之差全篇跑题。
语文老师是个秃顶,气愤得不断捋那几根稀有的头发,萝卜手抖成筛子,“下周就要考试了,语文要是没过你说丢不丢人。别人都争分夺秒补政史地,你主科又落下这么多。”
林楠木低声应着,老实本分说不会有下次。
下午班会,杨雅静拿了摞白花花的稿纸,“听你们汪老师说,这次语文不理想。这是咱年级里印的高分作文,都认真看看。”
“考前突击总有效果。”
林楠木接过前面传来的复印纸,拿了张往后传,头顶飘来杨雅静的话。
六篇作文均来自宏志班,翻过两张娟秀小楷下面的就是付楸的作文。
林楠木翻页的手停住了,唯一一次可以光明正大端详他的字迹。
付楸的字遒劲有力,随性舒展却见笔锋,有练过的痕迹。林楠木眼睛一眨不眨,情绪里波澜四起,身前人转过来叫她。
手里攥紧的试卷被大力翻了过去,指间留下道不明显的划痕。
她慌乱地抬头,“怎么了?”
黎璟以为吓到对方了,“你胆子好小。”她笑着,眼尾弯成弧度,“没什么事,就问你一会吃食堂吗?”
“嗯。”深知自己的心思,林楠木面色酡红。
林楠木也不理解她慌什么,付楸的作文在每个人手上,她只是看满分佳作而已。心情迎来上坡,她的世界明亮起来。
手里不自知又翻出作文,前面的黎璟再次转过身,“你看付楸的作文了吗?写的好好。”
悄无声息还未扬起的嘴角就凝固住,林楠木丧失了组织语言的能力,却能流利编出谎话,“是吗,我还没看。”
“你一定要看看。”
“好。”林楠木笑着说,低头才发现手汗浸湿的稿纸一角,变得潮润,油墨氤氲不均,不像没翻阅过的样子。
仓促喧嚣的心跳声消失了,她的目光再次附着旧字,沿着轮廓边缘重新描摹。
学业水平测试在元旦,清晨天色苍茫,考场门口已经有了考生。林楠木留在本校,入目是陌生的面孔,只有她一人穿着三中校服。
八点凛冽着天透亮,旭日光芒像坠落天地的珠帘,拥挤的朝霞涌进眼眶,人影憧憧,林楠木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她跟在那人身后,上了台阶,左拐入楼,不远的距离,步履不停。
林楠木刚想说好巧,和付楸在一个考场,一个楼层。对方却停在三楼停下了,在考场外放东西时,看到了身后的人。
两人都有些诧异。
林楠木更多的是气馁和失落。
神似七分却不是他。
林楠木转身往楼上走,放包的位置刚好能看到楼下,那个男生还在外面,他也抬起头,目光再次要碰到时,林楠木回身进班了。
时间在沙沙笔触声中走的飞快,转眼一天又一天。
最后一场结束,下午夕阳如血,红光映着地上交叠的影子,林楠木顺着人潮出校门,唇边漫着白气。寒风撩拨树枝,冷空气扑面。
终于考完了,林楠木双肩放松。进入一月,寒假就要来了。
晚霞不如奔放的晨光,白日中最为短暂,像莽莽苍苍的深海跃出水面的虎鲸,吸了口清新的空气后又潜入海底。
林楠木没等公车,踢着石子往前走了一站,快要冻僵的身体行走在寒风中,行动迟缓如暮色中的老人。
考试结束,肩上的重担卸了一半,终于可以细数日历上已经走过的日子和将要道来的新年。
有很久很久没见到过付楸了。
林楠木边走边思忖,如果见到他的话,她会说什么。
也许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