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一愣,配合地露出委屈惶恐的表情。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恶人欺负老实人了——”
原莎莎不客气揪着他的耳朵,裴风歪着脖子走路,膝盖还要弯着。
风吹梧桐树,叶子绿得发亮,鸟儿在行道树上蹦跶,青春里习以为常的一隅光阴此去不返,两人吵吵闹闹走远,林子恢复安静。
林楠木一路踩着地上的光斑,成绩单抓在手里,看了又看。错过放学高峰期,公交车车厢空了一半,她坐在窗边,外面闪过的街景模糊不清。
她怅然叹气。
过了红绿灯车子起步,她拉开窗户,顺势看到一个少年骑山地车的背影,风吹起他的额发,敞开的校服外套膨胀,像住着一个清丽的夏天。
直行、左拐,他用力踩着脚蹬,公交车加速了,他的身影落到后面,一晃而过就要看到那张年轻的面孔,一辆摩托拐来挡在前面。
林楠木一急,扒着车窗坐起来,车子打转向灯,眼熟的男生在等红灯,低了低头,如潮的车流将他淹没。
手里的卷子掉到地上,吹进车厢的风把她强行拉回现实,第一道坎就摆在眼前,她更应该想想卷上的分数。
林楠木没立刻回家,下了车从站牌往小广场走,下午六点,有上班族白领和摇着蒲扇的老人,人工湖边一群白鸽飞走,振翅而起掀起阵阵哗然。
她漫无目的,走走停停,自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自然也不知道在后面跟着她一路的人。
公交站牌处,付楸捏着车闸,长腿撑在地上。透过枝叶繁杂的树林,他看到林楠木在长椅上坐下。盯着看了会,他埋首伏在车把上,沉沉喘气,胸口剧烈一起一停。
付楸拨弄了下头发,从额到到脖颈挂着细汗,他抖动衣领大口呼吸了几次,边扇风边朝对面看去。
长椅上空空如也,他一下慌了,支起车子想要横穿林子,听到几声“嘬嘬嘬”逗狗的声音,双眼寻去。
林楠木坐在一级台阶上,在投喂流浪狗。
付楸双肩一松,随后察觉出自己刚才没来由的紧张,他频频皱眉,拧开水瓶,里面没有一滴水。
说不清的情绪加重,人更燥了。想起自己从竞赛集训的时候知道分数,一刻不停从六中往三中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直直冲到教学楼,人走光了。
他在校门口看见林楠木上了那辆公交,看出来她脸上的阴云,没多想就骑上车一路跟来了。
好友打来电话,问他在哪。
“园西路。”他眯眼看了眼路标,脚边一团密密麻麻的蚂蚁,他抬脚挪了挪。
“你跑那干啥?”
付楸也纳闷,他来干啥的?
小树林后传来林楠木低声啜泣,像暴雨前的预兆,嚎啕大哭取代憋闷的抽泣。付楸握着手机,全然注意着身后的动静,半天没说话。
好友喂了半天,又问了遍,“你在干啥?”
半晌,“看蚂蚁搬家。”
“丫的,不正常。”朋友骂了句,“我快到你家了,没钥匙,劝你麻溜回来给爹开门。”
“等着。”付楸没听完就挂了。
抽抽噎噎的哭声不见了,他环顾四周没见到人,下了台阶看见扔在地上的书包,他心头一紧,直接叫人,“林楠木?”
没人应,他绕着小广场,看一个女生趴在在人工湖边,挽着裤腿就要下去。他吼了一声,“林楠木!”
林楠木回头,见到朝她跑来的人,瞳孔一震。
“不就是一次没考好,至于么!”付楸拉着她胳膊往后一拽,他一脸郁燥横竖都想不通,眼神不善盯紧她,“你放学不回家溜达什么,一个人跑这儿来。”
他劈头盖脸问话让林楠木懵在原地,“我家在这,”她指着后面一排矮房子。
付楸脸色并无缓和,紧皱的眉头松了些,“你想干什么?”
“卷子,掉了。”
他脱下外套,扔到草垛旁,弯腰挽裤腿,低声说了两个字,“麻烦。”
林楠木眨了眨眼,看着他踩着潮土,一步步淌入水里。像捞鱼似的捞起飘在湖上的试卷,字迹浸泡,捞上来没多大用处。
她说:“谢谢。”
“不谢。”付楸哼了声,拧着裤腿的水。
天色暗了,风吹进眼眶,迷了眼,戴了隐形的原因,不敢使劲揉,她轻轻摁着眼角。
付楸借着月色,沉默着观察她的情绪,“你在哭吗?”他摸遍了浑身的兜,找出包纸巾给她。
林楠木确实哭过了,心情舒畅,她现在只是迷了眼而已。
“没必要。”
她坐着,需要仰视,四周幽暗阴沉,看不出他的神情。她不言不语,紧攥着纸巾包装袋,发出窸窣的声响。
“你懂什么。”林楠木忽蹦一句。
付楸停了片刻,哂笑,“我怎么不懂了。”
“你们好学生会明白我们差生没考好的心情吗?”她的气焰实属咄咄逼人。
付楸发出低笑,“你都说是差生了,没考好不都在可承受范围内吗。我以为是家常便饭了。”
晦暗笼罩他的眉眼,并不好笑的事情他笑着肩膀抖动,停不下来。
林楠木想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不仅清高,怼人的技术也不差。她找不到回击的切入口,任凭身边笑声蔓延。
笑声低沉带着几分疏远,又天生有股懒散,不会扰人烦。
两人都隐匿在阴影里,少了疏离感,离彼此的心跳近了些。林楠木抱着膝盖,面红耳热。
“好学生只是表象,他们也有学不会的东西,那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