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话长,冯斌卫早年家境贫寒,靠着活络的脑子在街头做些小买卖,勉强糊口度日,后来不知道撞了什么狗屎运,竟被珠宝商的女儿刘凌娥看上了,死活都要跟他在一块儿。
刘凌娥的老爹原本不同意这门婚事,但刘家人丁兴旺,他也不太在乎这个女儿,就想掏些银子将他们打发了。没想到冯斌卫脸皮厚得很,愣是死乞白赖地做了上门女婿,并且一点点接手了岳父的生意。
刘老爷子一辈子与人为善,谦和守礼,可养出来的女儿却是十足的毒妇。刘凌娥为了帮助丈夫争夺家业,不惜设计害死了六个亲兄弟。刘氏宗族老少无不怒目切齿,恨不得将其食肉寝皮。
不过有句老话,祸害遗千年。老爷子死后,冯斌卫和刘凌娥顺理成章地继承了家业,不仅没有遭报应,反而将生意越做越大,直到现在,璀璨钻华已经成为了南方十余个省中最大的珠宝品牌。
冯斌卫骨子里是个不老实的人,事业风生水起后,心思也开始活络起来,整日惦记着收几房姨太太,以填补门庭的冷清寂寞。不过凡事讲求因果,当年他靠着那个恶毒的女人发家,如今也不得不忍受她的百般牵制。
刘凌娥善妒且歹毒,冯斌卫带回去的女人,皆是没几日就被活活折磨死了,如此一来,也没有哪位姑娘敢往他们家凑合了。
冯斌卫忌惮刘凌娥,本来已经将纳妾的事搁置下来,不过缘分就是这么巧妙,他遇到了司徒蓝樱,一个谨慎又狡猾,浪荡又绝情的女人,叫人琢磨不透又欲罢不能。
此外还有一个契机,他花大价钱投资了兰芝歌舞剧团,有刘明德做先例,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得到这个女人。
司徒蓝樱也打过这个算盘——冯斌卫财大气粗,如果攀上他的关系,便可以进一步巩固自己在歌坛的地位。至于那个刘凌娥,就算再歹毒,终究是闺阁女子,只要不入冯家大门,她又能拿自己怎样。
不过麻烦的是,几番试探后,冯斌卫的意思很明确,希望司徒蓝樱像穆阳雪那样,放弃剧团的工作,全心做他的二太太。
这实在是有些荒谬了!
冯斌卫用手挡着风,慢慢点燃嘴上的雪茄,不经意地问:“这里的景色还不错吧。”
司徒蓝樱抬起一双明眸,笑着回道:“也不怕您笑我市侩,我这人爱热闹,就是喜欢城市里的车水马龙,华盖云集,要像个尼姑似的住进山里,我非得疯了不可。”
冯斌卫吐了个烟圈,徐徐说道:“这说明你还年轻,到了我这个岁数,看够了浮世繁华,巴不得找个避世的地方好好清静清静。”
司徒蓝樱弯了弯眼睛,语气听不出是认真还是玩笑:“男人肩上的担子重,既要盯着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又要顾着家里的大事小情,偶尔想要逃避一下也是正常的。”
她偏过头,又笑眯眯地补充了一句。“幸好您家里有位能干的太太,可省了不少心呢。”
冯斌卫听懂了她的意思,也不绕弯子,直白地问:“怎么,你也怕她?”
司徒蓝樱微微勾起嘴唇,声音透着一丝无奈:“我也是女人,怎么会不怕?”
“蓝樱,这件事你可以相信我。” 冯斌卫突然攥住她的手,似乎想通过强壮的手臂传递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太太对我有莫大的恩情,她排斥其他女人,我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不代表我在家里没有地位,我只是不愿意浪费精力。”
“你跟她们不一样,我心里有你,无论如何都会保护你的周全。”
司徒蓝樱听多了男人毫无诚意的诺言,唇角的弧度都没变化,只是将手默默抽出来。
“看得出来,您应该更喜欢我师姐那样的女人,既然如此,就不应该对我抱有太大的期望。”
冯斌卫瞬间沉下脸来,声音也没有了刚才那般温柔。“你和穆阳雪并没有什么区别,她嫁给了刘明德,你自然也应该嫁给我。”
“你们都是兰芝的人,白纸黑字签下的契书,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司徒蓝樱挑起眉头,眼中闪过一道冰冷的光。
冯斌卫摊了一下手,摆出一副善解人意的姿态。“我在兰芝投了不少钱,可能是一个你想象不到的数字,这门婚事我本可以不跟你商量的。我尊重你,但凡事要有个限度。”
司徒蓝樱望着远处的江水,过了许久才回答:“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蓝樱,你应该向穆小姐学一学,拿得起放得下,才是有大智慧的女人。陈阳城迟早是要打仗的,到时候炮火纷飞,谁还有心思看戏听曲?万一剧团经营不下去了,你的前程在哪里?”
如果剧团真那么容易垮台,你还会投入大笔的资金吗?司徒蓝樱冷笑一声,不想点破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是酸溜溜回道:“像她那种大智慧的女人,兰芝少说也有几十个,您若是喜欢,我也可以帮您搭搭线。”
冯斌卫被她古里古怪的态度惹恼了,语气不由加重几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脑袋里想些什么,陈阳城就这么大一块地方,你私下做得那些破事,还能瞒过我的眼睛?我看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司徒蓝樱倏地脸色煞白,但很快又恢复了沉静。“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刚才你也看到了,唐安国就在这片湖上,要是他知道你掺和了繁昌铁矿厂的事,会怎么处理?”
司徒蓝樱冷笑道:“我是不是应该不自量力地认为,您把唐经理请到这儿来,就是为了威胁我。”
冯斌卫闷哼了一声,回道:“你觉得是威胁也好,警告也罢,我只有一句忠告,离那个王泗源远一点!"
湖面上,一阵疾风吹过,司徒蓝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