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望过去,看见另一条小巷的拐角处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
“他长得真好看呀!”她看得都忘了林质手里还拿着她的杨桃。
林放走到她身边,蹲下身来,看着她被拖拽时留在膝盖上的伤口,关心地问:“你没事吧,疼不疼?”
他往她的伤口上小心翼翼的吹气,她感觉到一种徒步在深雪里的清凉,沿着那一道道深红色的纹路飞舞出彩绸的丝柔,又像融化掉的冰山,飘着轻盈的雾气。
她歪着脑袋低下头,好奇的观察他的脸,看见了他看她伤口时的那一双眼睛有像露水一样晶莹的东西。
“你的眼睛也要下雨了吗?”她软软糯糯地问。
“什么?”他惊讶地问。
她指了指:“你的眼睛里有露水。”
顿了顿,她又说:“你长得好漂亮。”
他长得白白嫩嫩的,细细短短的头发丝丝柔柔的落在他浓密的眉毛上,一双硕大明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鼻子坚挺,嘴巴小巧粉嫩,脸部棱角分明,脸庞俊逸,举手投足风雅,有着不应该属于一个小孩子的成熟稳重。
或者说,他身上整体的气质,就不像是一个小男孩,但她又说不上来像什么。
她看迷了眼,又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林放慌慌张张的要去帮她清晰伤口上泥沙,她突然窘迫地将手别在身后,放在衣服上使劲的摩擦,企图将身上的泥巴蹭掉。
林放只好说:“走吧,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他说话的声音离近了听,又苏苏软软的。
她却使劲地摇头,起身跑掉了。
她一路跑回家,跑到井口边,打了满满一桶水,蹲在那里,低着头看自己的脸在水桶里随着涟漪四处乱晃。
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一只手的食指轻触在另一只手的食指上,搓了搓,一开始只是动作轻微,后面便使了劲,看着里面白皙的皮肤一点一点透出来,她端起桶一下子从头顶浇灌了下去。
阿妈见她在玩水,便出门去带她回来,用毛巾帮她擦了手和脸,看到她身上被擦破的皮肤,闷声去拿了药来帮她擦,头一直低着,忽的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无声的落在她的手上那正上着药的地方。
她抽了一下手,看见阿妈转过脸去,擦了擦脸,又转过身来隐忍着跟她道歉:“对不起,阿妈弄疼你了吧?这盛夏呀,风就是大,窗户开着,就容易迷了眼睛。”
她以为真是因为窗户的风吹落了她阿妈眼睛里海水,于是跳下床,跑去边上关窗,又跑回来,端端正正的坐好,把手乖巧的递给她。
阿妈摸了摸她的头,说:“妈妈的女儿真乖!”
她咧着嘴笑,露出洁白透亮的牙齿,眼睛一眨一眨的,干净得像清晨的露珠。
她阿妈又去打了一桶水,将她身上的灰泥洗净,露出她本就洁白的皮肤,又从柜子里面拿出来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碎花裙递给她。
那是她用当了银手镯换来的钱买的料子亲手缝的。
“还看吗?”她阿妈问。
“好看。”她使劲的点头。
换了那件新裙子,她阿妈伸过手去牵她:“说,走吧,阿妈带你去个地方。”
她迟疑地将手递过去,看她阿妈那双牵过来的大手,无比温暖和踏实。
这是一条陌生的小路,她突然觉得心里一慌张,停了下来,眼神悲伤的望着她阿妈,许久,使劲的摇着头,然后发了疯一样的要挣脱开她的手要往回跑。
“怎么了?”
她阿妈蹲下身子来,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问,直到她看到了那条笔直的看不到尽头的路,突然明白了,一把心疼的抱住她,嘴里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过了一会,她阿妈说:“我们去找一个大伯,帮你改名字好不好?”
她突然觉得好像是自己不懂事,惹她阿妈哭了,只好小手轻轻地帮她擦着眼泪,用稚嫩的声音说:“好。”
那是一间小祠堂,里面住着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听见声音,他用沧桑的语音对外面的人说:“来啦?进来吧。”
见了来人是一位清瘦的年轻女子和一个灵气的小丫头,开口就问:“要改什么名字呀?
她将下巴搭在长板凳上,看见阿妈在一本破旧的本子上将一个写着“林招弟”的名字划掉,然后郑重的写下“林筱”。
那是一本写着全村人名字的册子,她看见她的名字旁边还写着林质、林双、林放……
老人故弄玄虚:“这本子上记着的可都是有缘人,名字离得越近,说明这辈子的缘分就越深。”
掌管着村子名册的人看起来却像个神棍。
他看了一眼本子上新写下的名字,又说:“招弟招弟,多好的名字,为啥还要再改?”
她阿妈温柔地笑着看了她一眼,说:“因为新名字好听。”
然后领着她走出门去。
隔天她带她去学校报到,让她在学校里读书。
当她阿妈领着她走进教室的那一刻,林放一眼就认出了她。
他站了起来,有些激动:“怎么是你?你也是我们班的?”
站在讲台上的是一位老先生,他嗓音沧桑地喊他:“林放,注意纪律,坐下!”
老先生见来了人,走到门口。
阿妈把用一小块布料包裹起来的东西递到他手里,他就给她安排了位置,在教室的最后面。
那个叫林放的小男孩缓缓的又站起来,对老先生说:“老师,前面的同学个子太高,她坐在后面可能看不见,我和她换位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