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面对死亡,这死亡好像还和自己有关,沈玉才拿遗书的手颤抖着,撕碎了遗书。
常莹惊讶的看着他。
沈玉才声音都在抖:“那天晚上,她本来不愿意的。”
常莹瞪大眼睛,仿佛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可沈玉才知道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沈玉才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他强作镇定,声音却抖得厉害:“先别报警,让我想一下,想一下怎么说……”
常莹愣了一会,反应过来,尖叫一声扑上去打沈玉才,撕心裂肺地喊:“你个王八蛋!你害死了她!你这个垃圾,你怎么能!”
沈玉才抓住常莹的双臂,即使表面淡定,内心却控制不住的想要退缩,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步,他不知道自己那么喜欢的人是不是因为自己才走上了绝路,他本来就没有那么勇敢,现在更是一直在后悔,他竭力寻找别人的错处,好像就可以抵消自己的罪:“那天是你把我拉进房间,你让我们俩聊,你把房间让给了我,如果你来敲门来拦我,这一切也不会发生!”
如果他没去找她们,如果她们拒绝他去找她们,如果他没有进那个房间,如果常莹没有撮合他们俩,如果他像往常一样被拒绝就离开,如果……明明可以有那么多的如果,明明每一个如果都有可能发生,可是现实却走到了这一步。
常莹满脸泪水,头发散乱的看着沈玉才,像是被他话里的意思吓到了,她忍不住顺着沈玉才的话回忆自己那天的所作所为,后知后觉的给自己预设许多假如,静静躺着的蒋琼仿佛随时会睁开眼问她,那天你去了哪。巨大的愧疚让她不敢抬头再看一眼将琼的脸,她呜呜地哭起来,仿佛想要证明自己的伤心,全身的颤抖却证明着她的懦弱和胆怯。沈玉才抓着她手臂的力量成为她没有倒下的支撑,她双腿发软,泪眼朦胧地看着沈玉才,脑子里却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他们是共犯,她和沈玉才,是一样可恶的人……
沈玉才自己腿都是软的,他知道报警才是对的,让蒋琼的家里人知道这件事才是对的,可是:“明天,明天再报警,我们先想一下怎么说,行吗?”
常莹整个人都是傻的,她不敢看蒋琼,甚至在蒋琼的家里,她不敢想起蒋琼,不敢回忆蒋琼,巨大的恐惧攫住她的心脏,扼住了她的咽喉,她几乎窒息。
沈玉才拖着她走出了蒋琼家。两个孩子相互搀扶,在正月十五阖家团圆,天上烟花炸开的声响里,心惊胆战地擦干眼泪,回家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彻夜不眠。
2月7日,学校开学,班主任问蒋琼为什么不上学还失联,常莹鬼使神差的说,蒋琼和父母一起出国了。
班主任气呼呼的走了。常莹愣愣的坐在自己座位了,无意识的看了沈玉才一眼,沈玉才没有看她。
当天晚上放学,两人默契地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才一起最后离开教室。
“我不知道怎么办,”沈玉才茫然地低头看着脚下的路,他一直以为自己还有很长的路,那条路上会有蒋琼的爱情,可能会有常莹长久的友情,可是猝不及防,路已至尽头,“我可能要去坐牢了,我得跟我爸说,我爸很厉害的,我妈会骂死我的。”
至此,沈杰终于被拉到了这条线里。
在孩子的世界里,一个靠谱的大人像神明一样令人安心。可是在孩子的世界里,一件对错分明的事,在大人的世界里却很复杂,复杂到爆发了一场意料之外的争执。再次见到将琼冰冷的尸体的那一刻,常莹的意志强硬到了顶峰,已经铁了心要报警。可沈杰不肯。沈玉才喊沈杰来,是希望在报警和等待处理的时候有一个靠谱的大人在,可大人考虑的是名声是股市是财富是利益,是和对错最不相关却比对错还要重要的东西。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争夺已经不可知,即便在沈玉才的回忆里也是一片混乱,现在只能昭示那时的结果,非常清晰的是,这场争执的最终结果,是常莹的脑袋撞到了早已熄灭的炭火盆,少女的哭喊戛然而止,对朋友的愧疚和恐惧都终结在了朋友身边不到一米的地方。
沈玉才吓呆了,沈杰也惊呆了,父子二人面面相觑,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充斥在这一百多平的房间里的恐惧几乎要凝做水滴滴下来了。
就在这样沉闷压抑的环境中,在两个少女都已经停止了呼吸的现实中,响起了一道飘忽的女声,那声音只重复着一个字:“杀!杀!杀!”
那声音惊雷般在父子两人耳边一声高过一声,可沈杰到底是清醒的大人,在确认四下无他人之后,迅速就反应过来,喊来了一个人。
那是个美艳的女子,步履从容,背着一只精致的小方包。可她从包里拿出来的,却是一张张符纸,和一只半个巴掌大的黄铜铃铛。
铃响一声,“杀”声顿止。
铃响两声,尖叫骤起。
铃响三声,少女半透明的身体浮现在父子二人面前。蒋琼脸色狰狞,目眦尽裂,死死瞪着沈玉才的大眼睛布满了鲜红的血丝。
沈玉才不敢看她的眼睛,即使那双美丽的眼睛现在已经无法表达指责。
女子细长的手指夹起一张符纸,精致的美甲和黄色的符纸格格不入,她口中念念有词,符纸无火自燃,她神色自若的将灰与烟吹进蒋琼体内。
蒋琼狰狞的神色慢慢平静下来,变得木讷。
女子看了看四周,又拿出两张符纸:“回去烧了,掺水喝下,这会减弱你们的气场,让本应该调查你们的人,想不起调查你们。”
沈杰收下符纸,感激的看着女子:“还好有你。”
女子看了沈玉才一眼,纤纤细指亲昵的刮过沈杰的胳膊:“我和儿子在家等你哦。”
低着头的沈玉才如遭雷击。
女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