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倾怀最近过得十分惬意,因为手头是事情基本已忙完。
先是去找了柳月商量学堂之事。
柳月在辞职前是一国内有名的辅导机构的某学区负责人,但因国内需求越来越大,辅导渠道越来越广,她的工作强度不断增加,随着学风在各个辅导机构争蛋糕抢地盘式的营销下变得越来越歪,她在力不从心中也感到一丝厌倦,于是在四十五岁生日当天做了辞职的决定。
家里人都十分支持。
李倾怀在和她商量的时候不太自信,毕竟自己母亲刚别了教学机构不久,又要被她拉进学堂这个烫手山芋,于是在向柳月描述的时候十分小心翼翼。
“可以啊!”柳月正伏案作画,不等抬头便一口答应。笔下金黄的桂花在枝头繁茂盛开,看上去极有生命力。
“母亲可别是为了照顾我而急着答应。”李倾怀一边打量着她的神色,一边接过画笔帮她洗净了挂在笔架上。
“怎么会,别把自己太当回事。”柳月潇洒笑道,双手在半空中举起画纸,细细欣赏着,不住点头,看样子十分满意。
“……行。”李倾怀撇撇嘴,挽住柳月的手臂,靠在她肩上一同欣赏这幅秋中金桂。
柳月似是觉出自己闺女的情绪,偏头看向她,话语中带着笑意,“怎得不说话了?”
李倾怀轻哼一声。
她在家人面前一向傲娇,毕竟是家中团宠。
“我当初辞职,并非不喜欢这个行业,而是再待下去没有意义。”柳月放下画,拉着闹脾气的闺女坐到软塌上。
“在不需要考虑温饱问题,尤其是还算富裕的情况下,我当然有选择自由来去、选择自我价值的权力。”她接着说。
“辅导机构一开始是为了真正想要学习、需要补习的学生而创的,可后来完全变了样。我无法接受那样的环境,于是我退了。”
看着母亲沉静的眼神,听着她语气平平地讲着这些,李倾怀突然就理解了。
更理解她会不加犹豫接下学堂的原因。
清水县需要学堂,孩子需要上学,大人也需要学习知识。用现代社会中总书记的话讲,便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情,意义重大,这让柳月觉得有价值。更何况她是真的喜欢孩子,乐于也擅长同孩子相处,更善于引导孩子乐得学习。
“我懂了。”李倾怀回握母亲的手,微微一笑。
“妈。”她突然出声。
“嗯?”柳月示意她接着说。
“你那幅金桂特别好看,能否割爱?我想赠给一个人。”
“我知道。”柳月慈爱地拍拍她的手,眼中带着丝得意,“这幅画就是为金桂姑娘画的。”
那天孙金桂执着玉佩一路狂奔来王府正好撞见她在门口喂流浪猫,听清来意后柳月立即派了几个身手和头脑都很得力的侍卫跟过去。孙金桂匆匆离开后,柳月回想她红肿的眼睛和疲惫的脸色,差人跟上去打听了一番,再加上自己女儿回来时一脸愁容,于是更加确信,心中也不乏一阵难过。
“那姑娘恐要有一阵心情不好呢,你明日送过去,顺便陪她聊聊。”
“嗯。”李倾怀点头,再次半抱住柳月,依偎在她怀里。
意料之中的,孙金桂十分喜欢这幅画,念在王妃的心思,她甚至感动到趴在李倾怀肩头哭了一番。
之前被扔的小姑娘已经被找到,幸得老天保佑,那孩子也很坚强,现在被养在王府,孙金桂偶尔会跟着李倾怀来王府看看她。孙家的生活也在孙有全夫妇的努力下逐渐回归正轨。
接着又去东院寻了李倾安看话本。
带着春杏这个话本迷。
李倾安在她鼓励后,结合清水当地的风土人情写了好些话本,经李倾怀和江世逸审查之后便每天傍晚在巷子口说书,派头极正宗,且听众的反馈极好,于是李倾安写得愈发起劲。
最后是老李。
自从全家掉马团圆后,他每天光明正大地待在厨房钻研菜谱,已然创作了许多新菜单。李倾怀建议他到巷口支摊售卖,一定卖得火热,可他却不依。
想来也是,现今天热,饭放不来多久,更何况清水很少有人会出钱用饭。
至于其它的事情,那天在学堂与江世逸一别就没再见过他,只晓得他正着手准备一切事务,为清水的明年做准备。李倾怀派人去府衙传话几次,两人仅这般交流事宜,其余便没了。
于是李倾怀得来了这闲适的“假期”。
运河边上新建了个乘着树荫的凉亭,是她差人赶制的,让平时乐得围在一起闲聊的人有了好去处。握着把瓜子,端着壶凉茶,手中执把蒲扇,李倾怀这些天总拉着春杏如此做派得和几家妇女儿童坐在一起谈天。
这让她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得到强烈的满足。
“河水巷从前住着个走街串巷给人看面相的,给一孩子取了个好名字,让那不断生病的小孩捡回了一条命呢,据说现在活得风生水起的。”
“那人还瞎了一只眼!”旁边正玩泥巴的小孩猛然跳起来补充,手足舞蹈的,甩了自己一身泥。
“哈哈哈哈,小孩就是机灵,好玩。”妇人们笑作一团,那孩子的母亲忙掏出手绢取擦,一边擦一边笑骂。
“后来呢?”等这场小闹剧结束,春杏迫不及待问道。
“后来他突然就消失了,可能得道成仙了?”最开始说话的那人见春杏如此捧场,心满意足地结了尾。
“说到消失,月前儿住在山脚下那屋子里的女孩也许久不见了呢。”突然有人出声,煞有介事地摆摆手。
李倾怀看向她,等她下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