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问顾舟一生中最糟糕的时刻,那么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此刻。
她从未经历过如此绝望的失重和眩晕感,明明她上一秒还在幸福地重温小说《哈利波特》——就仿佛一艘本在海面上享受日光浴的小船,却忘记了平静表面下随时都有涌动着的暗流,终于海水撕破了伪善的面具,汇成致命的海啸,而她只能徒劳地在海浪将她撕成碎片时发出摧枯拉朽般的哀鸣。
被这股天旋地转的失重夺去意识的前一秒,顾舟看到面前的书被风吹得快速翻动起来——可燥热的夏天怎么会有这么猛烈的风?
等她再次夺回意识,却如同一个植物人动弹不得,昏昏沉沉间,她感受到身边乱糟糟地围了不少人,甚至能听到不时传来的怒吼声和哭泣声——他们讲的大概是英文,她听不太清,但大体可以猜到他们在吵架。
她下意识地想要环顾一下自己所处的环境,但令她恼火的是,无论自己怎么努力睁眼,仍旧模模糊糊的什么都看不清。她又尝试着动了一下,却浑身无力,连手脚都抬不起来,只能老老实实的继续躺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抱了起来。四周渐渐安静下来,随着一阵强有力的心跳声从她的脑海中响起,她终于恢复了视力,视线渐渐回笼,却不曾想到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蓝绿色的眼睛。
她愣怔一下,还未来得及探清其中蕴含的复杂情感,就感到额心一痛,彻底失去了意识。
1960年,戈德里克山谷。
晚风吹拂过路旁的树梢,如火的落日只余一半也依然发挥着余威,不过英格兰的夏日并不燥热。此时正值晚餐时间,山谷里静悄悄的,偶尔的几声狗吠反而给山谷的盛夏添了些许活力。
一切似乎都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如果有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有一个小小的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正躺在一扇门前的台阶上小声哭闹着。
没过多久,紧闭着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是一位有些上了年纪的女人,显然她注意到了正在哭闹的小婴儿。
“蒙特,是一个小宝宝!”她抱起小婴儿,惊讶地朝屋内的丈夫喊道。
一位戴着眼镜,和她年纪相仿的男人闻声赶来。
“哦,梅林的胡子!是谁把她放在这的?”弗里蒙特·波特朝门外张望着,可回答他的只有天边燃烧着的夕阳和路旁树叶随风而动的沙沙声。
“先进屋吧。”
他们试图弄清楚小婴儿的来由,但失败了。抛弃小婴儿的人没留下什么有用的信息,就像是刻意不想让他们知道一样。
除了小婴儿戴着的玫瑰花项链——这是在任何一家高档饰品店都能买到的,包裹着她的毯子里就只有一张纸条,在他们看到内容后就自己烧毁了,那是一个日期:1960.05.31,就在昨天,似乎是小婴儿的出生日期。
半小时后,小婴儿吃饱喝足在尤菲米娅的怀里渐渐睡去了。
“米娅,我们把她留下来吧。”坐在沙发上的弗里蒙特将原本交握着的手搭在膝盖上,望着小婴儿恬静的睡颜轻声说道。
听到丈夫的提议后,尤菲米娅并不意外,她轻轻地把小婴儿放在摇篮里同样熟睡着的詹姆斯身旁,两个小宝宝睡着的样子可爱极了。
“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蒙特?”
“嗯,我想既然有人把她放到我们家门前,希望我们能把她养大,那么他肯定不会再轻易出现,不过我能感觉到那个人并无恶意。而且如果连我们都不收留她,恐怕小姑娘就要露宿街头早早夭折了。再说我们刚有了小詹姆斯,现在又来了这个小姑娘——”弗里蒙特又慈爱地看了一眼摇篮里安睡的小宝宝们,“算是儿女双全了。”
“可我们甚至都不知道她的身世。”尤菲米娅虽然赞同,但还是有些担忧。
“我们会查清楚的,别太担心。”弗里蒙特搂住妻子的肩膀安慰着,“现在,来给我们的小姑娘取个名字吧!”
尤菲米娅只好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开口提议道:“就叫多萝西娅吧。”
“多萝西娅么,好名字,小西娅确实是梅林给我们的礼物。”弗里蒙特瞬间听懂了妻子的意思,开心地抱住妻子,“太好了,我们的小詹姆斯有妹妹了!”
尤菲米娅当然也很高兴有了一个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儿,但她还是没忘了叮嘱丈夫:“那么以后多萝西娅就是我们的亲生女儿,詹姆斯的双胞胎妹妹,在查清楚怎么回事之前,小西娅是我们收养的事不要告诉别人。”
弗里蒙特也严肃起来,他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
“当然,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