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裂口在墙中掩面闭合,楼屋间伫立着金色巨剑的景色与他十几分钟离去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往日街巷的宁静已不复存在,偌大城市笼罩着挥之不去的死气,这片光幕垂怜的安详地域只能听见富加宫贤人由远及近疾速跑过的脚步声。
世界好似停止了地热滚烫的跳动,寂静地就像失去了自然苍翠的听觉。
自从五木亚弥有过夏日祭走失的“前科”后,大秦寺先生就在他们彼此的加特林手机里加装了定位互联功能,虽然这对于当时经常单个出任务的他们来说无异于只是在众多代码里又多了一项吃灰的应用而已,多少聊胜于无。
看似无用的东西也自有存在的意义,只不过是你习惯的生活里不太用得到它罢了,在跨出门槛打开界面的瞬间,他忽然一眼就看到了这个不曾按下过的图标,心急如焚的富加宫贤人从来没有像这一刻如此感谢定位的准确性。
嘟——嘟——
手机里的忙音接连不断响起好长时间又掐断熄灭,富加宫贤人僵硬着手指拨打了一遍又一遍。
嘟——嘟——
嘟——嘟——
巨剑庞大的剑身离他越来越近,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一个丁目街区几百米的距离遥远地就像跨越了一整个北极,那混浊的忙线终于通了。
电话另一端扑来沙沙的风声,除此之外是空白的静谧,如同黄土漫天的沙漠里偶尔会响起的骆驼铃音,轻微的呼吸声时隐时现,在他听来似乎随时会断。
“亚弥,你什么也不用说,就这样好好听着我的声音。”
“还记得这个地方吗?从我认识你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一个会轻易屈服于死亡的人,你一定要坚持下去,即使匹诺曹没有出现,我也会往你的方向赶来的。”
“…亚弥,你在那儿等我。”
等我。
我马上就能找到你了,你可千万不能睡。
要是因为自己的失策而造成不可挽回的错误,他是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定位的标记点更近了,穿过那些阻挡的楼房,富加宫贤人已经可见看见他布下的那道防御阵属于雷鸣剑力量盘踞底端的地平线。
就在圣剑长刃守卫驻扎的最底下,直插入地面的相接处。
电话里的呼吸声不知何时离开了,雷鸣剑同步闪烁的辉光在看清光幕旁空空荡荡的场景后也不再拼命吸引主人的注意,它暗了下去,赌气似地罢了工。
纯净的雷电之力前依稀残留着靠坐过的痕迹,磨平了一角锋利的石头下压着一张他没有见过却再熟悉不过的书签。
雷鸣剑黄雷形状的明黄色长页邋邋遢遢蒙了一层灰,应该是找不到其他能用来书写的工具了,歪歪扭扭轻重不一的石头划痕勉强在空白处刻上了简洁的暗语。
说是暗语也只是用来迷惑迷惑他人的,富加宫贤人甚至不需要特意去想就能一下子读出含义,那是大家在玩语言文字游戏时他和轮到的五木亚弥经常用的格式。
沙子沾染上他半跪着垂落的衣摆,他低头望见了自己的脚边。
五木亚弥走地很匆忙,黑色带星的发卡遗落在地上,明亮的色块掺杂着斑驳泥土泼溅的暗红血点,醒目而又刺眼。
奇幻世界的侵蚀,斯特利乌斯的算计;圣主灭世之书下黯淡透明的躯壳,全知全能书操纵的轮回……星月夜的梦境,夏日祭遥望的烟花;湿冷隧道倚靠的夜晚,在他身边读书的午后;天台上口是心非的安慰,跳下去奔向须藤芽依的决然,别扭得演着金银铁斧头的故事交托出雷鸣剑时的笑容……
无数画面交错着时间拥挤过他失焦的眼前,富加宫贤人攥着手一拳砸在了地上。
侵蚀的晦暗不断向外撞击着屏障,顷刻间抖落了一地死灰般的尘埃,仿佛是在鼓吹不朽的死气,它叫嚣着行过围栏,穿透了圣剑光幕皎洁的月色。
“贤人,不好了,防御阵开始摇晃了。”
因断开通话而回归寂静的屏幕上,充斥尾上亮嗓音的来电打破了这片消沉的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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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的时候,她望见了楼房顶端看不见尽头的残存蔚蓝。
耳边流动着有别于听觉全失的温暖宁静,凝实坚固的水泥托住了整具重归凝实的身体。露娜应该是带着她从相遇的街角转移到了新的暂息地,要说有什么地方不会被打扰又便于休养,恐怕就是这里了。
五木亚弥靠坐在天台厚实的墙边,晒得发昏的地板蒸腾着历经磨难的衣服裤子,脸上耳廓挂彩着好几处细小的伤口,在身边女孩子的帮助下已擦净了二次开裂而流出的触目惊心的血污。自从因为某人专注封印圣剑而屡屡旧伤新添,她就习惯了在身上常备止血贴。
就算是被米吉多追也从没有像今天这般落魄过,被露娜捡到时,她的状况看上去糟糕地吓人。
“你没事吧?”
沉寂的周遭自上方响起低微起伏的声线,游离的意识终于找回了一丝清明,恍惚中似乎和谁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她那浑浑噩噩的感官描摹着幻觉东拼西凑出了眼前纷乱失真的白裙。
透支的身体如同一则具现化的透明人都市传说般跌倒在露娜面前,两者间奇异微弱的牵引力使这个奇幻世界的化身停下了躲避追踪而不敢多加逗留的脚步。
露娜依然是和雷鸣剑幻境里相去无几的年少模样,不同于幻境里与童年的飞羽真和贤人在一起分享故事时的欢欣肆意,好像挂念着什么丢不下却又不敢靠近的事,那份轻松的快乐变得灰蒙而沉重了起来。
活动了两下僵硬的手脚,五木亚弥瞄见女孩子正担忧地看着她。
“这样就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