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的断裂的肋骨和落水后的后遗症,强烈的疼感榨干我最后一丝力气。
我无疑是被某个东西给救了,或许是他们口中所说的擅救溺水之人的海豚,或许是某个偷潜下水的渔民。
想到这我被自己荒诞的猜测差点逗笑了,他们每一个人都巴不得我早点死,又怎么可能把我抛下水后又把我捞上来。
除非是恶作剧。
还真有可能是恶作剧。
他们经常这样干的。
他们嘴里喊着“义哲法,送你一件衣服吧。”然后转头去向镇长“告发”我
偷盗他们的衣物。
公正的镇长于是罚我十鞭,没有人相信我说的话,我的解释他们都认为是在狡辩。
一个巫女之子怎么看都会是一个流氓无赖之辈。
十鞭抽完,后背皮开肉绽。
善良的妇人们嘴上喊着“真可怜,下次不要这么干了”,然后留下不知道过期多年的创伤药给我。
抹上去,伤势只会更加严重。
最后我学乖了,我会躲在自己栖身的山洞里,将自己外出的频率降到最低。
可是总有那么几天我们这些“女巫清除计划”留下来的幸运儿要去镇中心的教堂祷告,感谢伟大的主和仁慈的国王,给予我们活下去的机会。
说是我们,其实女巫余孽就只剩我一个。
那些和我相同身份的人,都“不知好歹”地和他们的女巫亲人一同下地狱了。
作为小镇巫力最强的大女巫之子,我还坚强的活着,成为了国王仁慈的代表,也成为了克里尼亚镇上一个毒瘤。
我就这样睁着眼任由思想浑浑噩噩地发散,等待着未知或死亡。
当我察觉到有东西紧挨着我的鼻尖擦过后,刚才还坚韧的麻袋已经被剌开了一条大口子。
入眼的是一个女孩子,他们果然不会放过我!
这时,我又听到了一声惊呼
“哎呀!”
刚刚想别过头去的我突然愣住了,这…这是人鱼语。
难道母亲以前对我说的都是真的!
相传与克里米亚小镇毗邻的海底,是神秘而又美丽的人鱼族居住的地方,他们拥有强大的力量但同时又神出鬼没,但凡看到的人都会被他们赐予好运。
现如今,被克里米亚小镇居民奉为神袛一般的人鱼却被我看到了。
他们口中城镇毒瘤的我。
心里的激动一次次荡涤着我的全身,连肋骨断裂都不那么痛了。
“我不会伤害你的。”
她冲我笑了一下。
我呆呆地望着她的眼睛,瞳孔是潋滟的紫罗兰色。
在那里完完全全印着我的身影,没有讥讽和嘲笑也没有怜悯和冷漠。
只有让我深陷的善意和好奇。
这样的眼神,我真是好久没有看到过了。
早已干涸的心脏仿佛迎来了属于它的甘霖,万物都在疯狂生长。
缓了好一会儿我才挣扎着坐起,按耐住激动有些忐忑地说:“是你救了我吗?”
一说完就有些懊悔。
由于人和人鱼的发生器官不同,即使我曾和母亲学过理解人鱼语但也无法去发声。
我怕她听不懂。
幸运的是她好像能明白。
“是我。”
说完,她还笑着眨了眨眼睛,笑容很大还露出了尖尖的牙。
有点…可爱。
我被她的笑容感染到了,等笑出声时我才发觉。
突然,她尖尖的耳朵快速地抖动了一下脸色肉眼可见地僵硬起来。
随后,我的胸口就被贴上了一个湿凉的散发着淡紫色光晕的东西。
我惊愕地抬头看她,只见她也认真地在看着我。紫色的大眼泛着些许波光。
她真是上帝的宠儿,五官有着海的大气和温柔,连他们口中所谓最美的小镇姑娘波卡娜见了她都会黯然失色。
不,波卡娜不配与她相比!
“这个送给你。”
她定定地对着我说完没等我反应过来便一头扎进了海里。
宽大的鱼尾在我眼前划过。
只一瞬间,我看到了她美丽梦幻的鱼尾鳞片排列整齐,唯独尾鳍旁缺了小小的一片。
我被惊到了,母亲说鳞对人鱼来说至关重要,每一片都极其珍贵。
一片小小的鳞都是上帝赐予人鱼的宝物,普通人若是得了永生也是可能的。
她怎么会舍得忍住巨大的疼痛,生扣下一片鳞送给我?
是看出我有伤,命不久矣吗?
瞬间,一种酸酸麻麻的感觉从被鳞覆盖的胸口处,蔓延到四肢百骸又汇集到心脏。
淡淡的紫色光芒渗透进奔腾的血液中,无声地修复受损的脏器和肋骨。
她救了我一次,又救了我第二次。
我的眼光一直紧盯着她深潜下去的海面,直到月神高悬。
耳边仍回荡着她最后的一句话。
“叽啦!”
浑身的疼痛已经消失,甚至觉得就连往日冷硬的海风,此时也因人鱼鳞的影响,刮在我身上时都轻柔温暖了许多。
我受到了神的眷顾。
我听到了鱼鳞下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它在大声叫喊着、发着最忠贞的誓言。
从此,我愿背弃虚伪的上帝。
一生追随我的姬拉。
我的光明,我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