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
——“我们是共犯,一同坠入地狱,永不分离。”
火焰在唱歌。
他们在烈火中相互依偎,火舌舔舐着肌肤,炙烤着血肉,视野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猩红。
“哥,好安静啊。”
虚幻的魂灵在火焰中拥有了实体,她侧过头,朝他露出一个轻缓的微笑。
南风伸展手臂,拢住她的肩膀,感受到真实的触感时,喉中溢出近乎悲咽的叹息。
“为什么要叹气呢?”西洲问,她伸出手臂,勾住南风的脖颈,迫使着少年低头,他们安静地注视着彼此,呼吸几乎要交缠在一起,“我们一起降生在这个世界,又一起离开它——这不就是哥哥想要的永不分离吗?”
南风苦笑:“既然这样,一开始就让我跟着你离开啊。”
西洲:“哥哥会怨恨我吗?”
“一切都起源于我不愿意让哥哥死去的私心。”
她的哥哥,她的半身,为她的死亡感到痛苦,想要追随她而去。
但她利用了南风的悲伤与痛苦。
为了让他不至于陷入最深沉的绝望中,为了让他继续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她亲手将那些苦痛的记忆、污泥般的情绪,转变为刻骨的仇恨。
如何让自己的心不受煎熬?
很简单,把痛苦转嫁到他人身上吧——那些致使一切发生,不间断制造恶意的罪魁祸首。
用愿望引诱他们露出最真实的丑陋面容,让南风在杀死他们的过程中得到片刻的安宁与解脱,如同饮鸩止渴般,在这没有尽头的孤独中得到一点慰藉,随后又陷入无边的痛苦中。
只是因为,她想要让南风活。
违背他本人的意愿,无视他内心的孤独。
“不会。”南风沉默片刻,轻声道,“虽然实现愿望的方式并不正确,但我们的确没有分离。”
搭在肩膀上的手缓缓下移,搂住少女纤细的腰身,他拥抱着自己的妹妹,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能在最后这样触碰到你,我很开心。”
在那个漆黑的夜晚,他以为自己永远失去了自己的半身,鲜血泼溅在他的身上时,视野也是猩红的,却是充斥着绝望的猩红。
西洲会以灵魂状态出现在他身边,或许不止是出自西洲自身的愿望,还源自他内心深处的渴求。
不愿意让西洲就此离开。
不愿意独自生活在这个世界。
如果死亡会将彼此分离,就去诅咒死亡——用悲伤与苦痛化作的扭曲羁绊,将他的半身永远绑缚在身边。
永不分离。
“罪孽是我们一同犯下的,我们也将一同坠入地狱。”
他们拥抱着彼此,指尖红线在烈火中依旧坚韧,身躯与灵魂却一寸寸焚毁。
【尽头】
——“方舟即将抵达尽头。”
他们是罪孽深重的共犯,本该就此步入死亡。
然而,身处高天之上的存在,截停了汹涌的河流。
再次睁开眼时,身体轻飘飘的。
不是实体,也并非灵魂。
雌雄莫辨的人形键入最后一行代码,撩起耳边银发,冲他们展开双臂:“唔,看来捞得很成功。我可爱的孩子们,需要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吗?”
贰先生。
居住于救世之舟的不明存在,他们幼年时期亦师亦友的“长辈”。
他并未在外界留存资料,以致于他们离开救世之舟后,便失去了有关他的所有记忆,仅余下一点模糊的认知。
但他又一直注视着他们。
亲眼目睹西洲的死亡,见证南风在扭曲的情感中深陷泥淖,看着他们一步步坠入深渊。
冷静的旁观者、历史的见证者,在最后的最后,掷出了手中的棋子——
已然定下胜负的棋局无法更改,他能做到的,仅仅是保留他们的“数据”。
“也就是说,你们现在真的成为我的孩子了。”贰没有得到他们的拥抱,自顾自地飘上来,揽住双生子的肩膀,语调轻快,“反正这个世界也快完蛋啦,乘着这艘本该承载众人希望的方舟,见证世界的终焉,也算是个不错的结局,不是吗?”
“新任救世主也没办法拯救世界吗?”西洲终于摆出了感兴趣的表情,“除去那些杂七杂八的奇怪天赋,我和哥哥的天赋也给出去了呢——这样都不行?”
“哈哈,这件事解释起来比较复杂。”贰随手捞过一串数据流,将它编织成一朵荧蓝色的小花,花朵在他手中抽芽、绽放,又在瞬息之间枯萎,“说说你们对它的印象吧。”
双生子盯着那朵花,有些不解,但还是试探性地回答道:“一朵数据花?”
“没错,它是用数据编织出来的花朵。”贰微笑起来,“它是花,但又不是地面上那些花朵的同类。换个角度来说,它只是模拟了花朵的外形。”
他将数据流放归海洋:“新任救世主,不、或许称呼他为[天启者]才更加合适——他就是这样的存在。”
“天外来客将世界本身视为游戏,所有的命运线都被牵引缠绕在一人之身。他是[天启者]的‘宠儿’,也是被操纵的傀儡。”贰说,“在联结建立的那一刻起,那位救世主小朋友,便不再属于世界的范畴。”
“他是[天启者]降临的媒介,是祂们娱乐的工具,却唯独不是他自己。”
西洲:“哦,那好可怜啊。”
“哈哈,还真是意料之中的反应。”贰笑着揉乱她的头发,“也是也是,毕竟我可爱的孩子们在外面受了不少苦呢,真要算起来,比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