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帐外,万千风雪势不可挡。
也不及沈柠柠这一瞬的凌乱如麻。
虽是阖着眼假寐,但长睫还是慌张地微微颤动着。
身后的男人未再发出任何声响。
但,沈柠柠却那般真实地感觉到背后有一双晦暗的深眸一直死死盯着她。
她的纤背在失控地起着一层难以言说的热意。
仿若背后的那道目光里有滚烫的岩浆。
愈来愈受不了这种灼灼,薄密的汗珠儿悄然从炙热的耳后流经在皙白泛着粉色的脖颈上。
沈柠柠恨不能盛承煜即刻从这张并不宽敞的行军床上离开。
若是他再不走,她就要撑不住了全身的炙热了。
身上还盖着墨裘大氅,更是捂住了所有温度,不得散发。
沈柠柠猜想着小脸儿定是染了绯红色,并在不得释放的炙烫中愈加羞赧了。
身前起伏在难以遏制地加深着,隐隐牵扯着身子最敏感的神经。
她竭力想稳下所有漾起的热澜,却丝毫不凑效。
眼内再也承受不住愈来愈溢满的热意,只好倏然睁开了。
卷翘的睫羽乱了章法地扑闪扑闪着。
心跳也毫无节律可循,砰砰砰砰,如雷如鼓。
呼吸缺氧般愈来愈困难……
既然身后那人不离开,那她就装作渴醒了,速速起身离开这张行军床吧。
这般盘算着,也便想着立即这般去做。
她整个身心已难以承受那滚烫的凌乱了。
下了三次决心之后,沈柠柠蓦地坐起来,假装不知晓身后还躺着盛承煜,自顾自地咕哝道:“好渴,好渴,好渴。”
将墨裘大氅往旁侧一掀,出溜就下了床,目不斜视地径直朝向案几所放着的茶盏走去。
三步并作两步地到了案几旁,背对着那张行军床,端起茶盏就到了一杯茶。
茶水已凉了,她不管不顾地径直就喝开了。
似乎那冰凉的茶水正好解了一丝丝身上莫名的炽热。
为了拖延时辰,一杯喝完了,她又倒了第二杯,第三杯。
就在她端着第三杯凉茶水正要启开唇瓣喝之时,身后响起了沉稳的脚步声。
愈来愈近地踱近了她。
不言而喻,这脚步声独属于盛承煜。
就在她些许慌乱地怔住一瞬之时,她纤细的指节上已触碰上了一只温热的大掌……
她的小手难以描述地麻了一下……
顿时,脑际一片空白……
那只大掌却如划过丝绸般若有似无地掠过她的纤指,拿下了她手中的杯盏。
一声淡淡之音在炭火缭绕的中帐响起:“这茶已冰凉,本王温一壶新茶给王妃。”
沈柠柠怔诧着回眸间,撞上一双深幽漆黑的墨眸。
那眸底的黑沉似无限深渊,又似隐秘的蛊惑,冰冷与滚烫交织。
与她脑子还坏着之时看他,是那般不同。
那时的她天真纯真,从未想过这双深沉的眼睛里有太多她看不透的内容。
以免盛承煜起疑心,沈柠柠别开瞳子,稍垂下眼帘,“殿下……,不用了,这凉茶,我喝着正好。”
却见男人眉目淡淡地,转而大掌执起长长的铜钳拨弄着碳炉里将弱的火势。
又转身夹了几块新炭木放在了里面,用铜钳几经翻挑着。
火势随着他手中的铜钳顺势而上,溅起的火星垂落在碳炉里四周,映照在男人那英俊绝伦的脸庞上,如流星划过漆黑天际带来的璀璨。
像是被这突然的一幕惊艳到了,沈柠柠的心上跃动起难以名状的涟漪。
男人将一壶新茶放在了燃烧正旺的炭炉之上,淡淡道:“须臾便好。”
沈柠柠忙应声道:“我不急的。谢殿下。”
忽而意识到她的言行些许拘谨不同于以往了,又稳了稳心绪,尽量放松道:“殿下是还未歇息么?还是被我吵醒了?”
盛承煜淡淡扫了沈柠柠一眼,面无表情道:“本王自然是被王妃吵醒了。方才本王就躺在王妃的身后睡下了。”
沈柠柠霎时怔住,粉嫩的唇瓣未来得及合上。
她万万没有想到盛承煜会这般回答。
如何回复才是他最想听到的答案?
若是依照之前心智如孩童之时,听了这番话,她该会是怎样的反应?应是欢喜雀跃吧。
毕竟那时,她嫁入安王府唯一的愿望便是医治好安王殿下的病,与安王殿下生宝宝,不让崔嬷嬷担心。
而对于一直总是想方设法不让她靠近的安王殿下,却在此夜主动与她躺在了一张行军床上,她应该高兴地扑到盛承煜的怀里乐开了花吧。
可,如今她脑子恢复了,知羞耻了,这个动作她甚是难做到啊。
怎么办。
她再不应声,盛承煜定会怀疑什么的。
心一横,决定折中一下。
她弯下好看的眉眼来,学着之前的样子,伸出小手拽起盛承煜袖口一个小角来,“殿下,你肯与我睡在一起了么。太好了!”
男人转眸凝向身旁的少女,“果真太好了么。王妃不后悔这般说么。”
沈柠柠瞳子一慌,面上的笑意一顿,唇瓣翕动之间,一时竟些许乱了方寸……
这一切皆悄无声息地收入了男人的眼底。
停顿比预料中的长,沈柠柠依旧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基于盛承煜今夜的反常,她有些担心,她若是肯定回答,他会如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