皑皑白雪随着他的话音簌簌而落。
盛承煜抬眸越过雕花的窗子远望向阴沉的天际。
剑眉星目,肩背笔直,负手而立,是凛风硕雪难摧的□□风姿。
凌北像是想起什么来,关切道:“殿下,那王妃发现您……甚是康健了么?”
盛承煜眸前闪过远赴边陲前一夜的情景,眉宇断定地微微一挑,“她应是发现了。”
那夜她何止是发现了他能人道,还不经意间被那处给‘绊’了一下。
凌北担忧道:“那王妃会不会将此事透露给皇宫大内或者相府?给殿下带来危险?”
盛承煜浅浅掠起下颌,“她不会的。”
**
巳时四刻。
沈柠柠瞧见盛承煜踏雪离开了书房往府外走。
她问:“采薇,殿下这是去哪儿?”
采薇回道:“殿下应是与凌北一起出王府忙军务去了。毕竟,殿下重掌兵权了,就比以前更忙了。”
沈柠柠失神地望着斜对侧的书房门。
正在整理卧房的采薇忽然道:“王妃,这不是殿下给您的那封信么?被锦被压折了。”
沈柠柠回身探过手去将那被倾斜着折叠了一下的书信拿了起来。
她方要轻轻抚平,却赫然发现,沿着倾斜折叠的那个角度,串联起来的那五个字是:承煜想柠柠。
不由地轻轻叹着低声笑起来。
原来,盛承煜在边陲军营中给她写的这五句诗,竟藏有如此心意。
她脑子好了,却还是那么傻,当时竟没有看出来。
他这是对她的嫌弃愈来愈少了么?
所以在军营中还会想起她?
那昨夜他看她的眼神……
也是因为多日不见,想她么?
是真心的么?
他会真心想一个仇敌的嫡女么?
凌乱纠结复杂的心绪又袭上了沈柠柠的心头,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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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沈柠柠想着以往每夜都是熬制大补药给盛承煜端过去喝的。
若是,她突然不这么做了,定会引起盛承煜的怀疑。
可,她眼见为实,盛承煜非但能人道,且那庞然大物着实惊羞人。他一丁点儿都不需要什么大补汤药。
反而,想到之前总是每夜‘强行灌药’给盛承煜喝,不知那些夜里,本就血气方刚的盛承煜喝过那些她精心熬制的大补药是怎么度过那煎熬的一夜夜的。
又想起盛承煜那每每满脸满眼拒绝的模样……
只是,她当时什么都不懂。还以为他是怕喝苦药才那般的。
倏然,她的小嘴儿禁不住往上扬了扬,轻轻笑出声。
如今想来,她可真是够‘淘气’的。
只是没想到,她那般‘折磨’过盛承煜,他竟丝毫没有责罚过她,只是会用凶巴巴的语气凶她。
又想起,那几次在皇宫之时,盛承煜为了她挡住了父皇母后的责罚,而他自己却被打得遍体鳞伤,心口又禁不住泛起浓浓的疼。
或许,他只是觉得她笨笨的,心智水平低下,有点可怜她,所以才想着保护她的吧。应是如此。
要不然,被父皇赐婚了如此一位心智低下的王妃,作为一个正常男子怎会不嫌弃?恨不能这王妃被父皇母后责罚而死才好呢。谁会真心喜欢一个心智水平低下的王妃?
寻思来思量去,沈柠柠决定还是继续熬制汤药,只是,她打算从今夜起给盛承煜熬制降火的汤药,不再放任何大补的药材。
她想着,反正汤药熬制出来都是灰黑一片,看不出任何成分的。
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直到她理顺所有一切,看清身边的所有人。
直到她能想出什么万全之策,来应对盛承煜。
还想弄清楚,盛承煜明明能人道,当初为何要向全天下人宣布自己不能人道,毕竟一个男子最在乎的莫过于‘行不行’的问题。
加之,一想到之前她对盛承煜所做的所有‘荒唐’言行,就羞死恨不能隐遁,在盛承煜发现她的脑子完全好了之前,她定要想出什么法子能够良好自处才行,要不然,她真的无法面对盛承煜了。
子时。
沈柠柠端着熬制好的汤药来到了书房里,放在了案台上,“殿下,喝药了。殿下这般忙,我就不打扰殿下了。我先回卧房了。”
盛承煜顿住手中的笔,扫了一眼那满满一碗汤药,又抬眸掠向正转过身去匆匆往外走的沈柠柠。
直到沈柠柠关好了书房的门,他一直保持沉默。
听见斜对侧卧房的门打开又关上,盛承煜俯身闻了闻那汤药碗,然后疾步去了厨房的院子,问道:“王妃方才熬药的药渣呢?”
烧火的小厮道:“回殿下,王妃今日自己倾倒的药渣,没有用小的去倒。王妃好似端着药渣去了后院了。”
盛承煜匆匆去了后院,在一棵海棠树下发现了土壤被翻过的痕迹。
拿起工具挖了几下,那药渣便出现在了眼前。
盛承煜将雕花的灯笼移过去照亮。
望着那皆是降火药材的药渣,他的唇角悄然掠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
后半夜。
沈柠柠躺在檀香木的大床上辗转反侧。不知怎地总是睡不着。
不经意间她听见卧房外似乎有轻轻的脚步声。
她蹑手蹑脚地来到了窗前,踮起脚尖儿来往外探看着。
却见,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