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承煜未曾预料,这笨丫头的脑子坏了,小手却总是那般快。
在他钳住她的纤细的腕部之前,她莹润的指尖儿已经触及到了他的……
虽是隔着一层里衣,但只这一下,他平生第一次打了个激灵儿。
不由分说地拽起她就想拖下榻去。
可这笨丫头却出溜一下转了个身,将两只小脚对向他乱蹬着,小手就挣脱了出来,咯咯笑起来,“殿下,你是不是怕疼呢?我会很轻很轻的,不会弄疼殿下的。”
话音未落,她的小手犹如一条滑腻的小蛇又钻到了锦被下面。
要命。
自小看了那般多的兵书,如今面对这个完全没有套路可循的蠢笨丫头,皆数枉费了。
盛承煜无奈地撩开沈柠柠两只乱蹬着的小脚,抻过长臂,强行将沈柠柠的纤腰揽过,打了个旋,迫使她正面转向他,低沉道:“沈柠柠。回屋睡觉去。”
沈柠柠笑弯了好看的眉眼,“好喜欢殿下叫我的名字,若是殿下叫我柠柠,我就更喜欢听了。在相府之时,爹爹总是叫我柠柠的。”
说起爹爹来,沈柠柠好似想起什么来。
她从侧边的暗袋里拿出那颗出嫁那日爹爹送她的‘绿松石’来,“殿下你看,这是我爹爹送我的。他说早就准备好出嫁时送我的,他还说很是奢贵的。”
盛承煜接过那颗‘绿松石’逡巡了两眼,暗自冷哼,沈睿这老家伙还真是奸诈,对待自己的原配嫡女竟如此耍弄,一颗普通的小石子儿涂上了绿松石一样的颜料就当成真的绿松石送给脑子坏掉的女儿表达父爱之深。呵。
抬手透过窗纸径直将这颗所谓的‘绿松石’扔了出去。
沈柠柠惊愕,“殿下怎的扔掉爹爹给我的绿松石?”
来不及穿上鞋子,她就下了榻子匆匆跑出书房门去找寻。
大婚那日的积雪还未消融,屋外寒风凛冽。
仅仅穿着一层洁白里衣的沈柠柠冻着不停地哈着小手,时而蹲着,时而趴下,在院子里仔细地寻着那颗‘绿松石’。
她的小脚踩得积雪咯吱咯吱响,透骨的冷意令小脚踮来踮去的,来回更替着。
不一会儿,她的小脸儿就冻得绯红,耳尖儿也冻透了,浑身打着哆嗦。
一头长长的青丝被寒风吹起吹乱,在萧瑟的冬夜中泛起墨亮的光泽。
盛承煜站在窗前负手而立,远远瞧着这一切,本来毫无情绪的眸底闪过一抹暗色。
安王府里的小厮与婢女们拥挤在各自的门前,窃窃私语地看着沈柠柠在院子里找来找去的。
采薇跑过去,“王妃在找什么。”
沈柠柠舌头都冻得不利索了,“……找……找……爹爹给我的绿松石。被殿下给扔……扔在了院子里。”
采薇下意识地回头张望,却见安王殿下正站在屋内的窗前看着这里,便悄声道:“王妃,明日再找吧。惊扰了殿下歇息,殿下会生气的。”
恰在此时,沈柠柠眼前一亮,小手从积雪的灌木从中捡起那颗‘绿松石’来,“哇,……找到了!”
又匆匆跑回了书房里,举起那颗绿松石,“殿下,你看,我找到了。不过,殿下放心,我不会生殿下的气的。殿下的大虫子病了,心情自然是不好的。只是,殿下往后可不要拿我的绿松石撒气了。”
盛承煜面无表情地掠着沈柠柠,推着她出了书房,“夜深了,王妃回去歇着吧。”
咣当关上了书房的门,合上了门闩。
沈柠柠站在书房门外,撅起了小嘴儿,“殿下,我都说不会生你的气的,你怎的还推我出来呢?我还要给殿下治病呢。”
盛承煜无语了。
嚷了句:“郑修!”
“是,殿下。”
管家郑修匆匆跑过来,示意采薇赶紧将沈柠柠弄走。
采薇到了书房门边,拉着沈柠柠的胳膊,“王妃,殿下要歇息了,可不能再打扰殿下了。殿下武功高强,生气起来,不用剑,就会死人的。奴婢陪您回屋。”
沈柠柠终归力气小,被采薇连拉带拽地弄回了卧房。
采薇将暖炉拖到了床边,又拿来手炉放来了沈柠柠手心里,“王妃方才定是冻坏了,先暖一暖吧,要不然可要长冻疮的,来年开春会很痒的。”
沈柠柠抬手将妆奁里的一枚金钗拿出来递给了采薇,“采薇你对我真好,给你的。”
采薇怔住,“……给……奴婢的?”
她以为她听错了。
沈柠柠小脚靠近着暖炉,认真道:“嗯。给你的。”
采薇不敢相信地往身上蹭了蹭手,伸过去接过那枚在烛火下亮闪闪的金钗。
她一年的月钱也买不出这般上等的金钗,是真的金钗,只有贵女名媛才能戴得起的金钗。有了这枚金钗,她的一大家子人可以好好过上一年有吃有喝的日子了。
喜极而泣,“谢谢王妃!采薇日后定会好好照顾王妃!”
沈柠柠疑惑道:“采薇你为何要哭呀?”
“哦,奴婢太感谢王妃了。”
采薇自然同沈柠柠说不清,这枚金钗对他们一大家子来说有多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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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安王府就收到了相府的帖子。
郑管家将那帖子呈给了正欲出门的盛承煜,“殿下,丞相大人命人捎过来的。”
沈睿?
他平白无故地写什么帖子给他?
将那帖子打开一瞧,上面是沈睿的笔迹,写道:“安王殿下身子有恙,还是多休养才好,不必劳烦殿下按照礼制回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