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的寝宫,沈柠柠才发觉好似不是什么好事。
她见皇后娘娘脸色阴沉得比夜色还黑,眼神要剜肉。
盛承煜携沈柠柠作揖行礼道:“儿臣见过母后。”
瞥见苏建滔正左手包扎着厚厚的白纱布,坐在皇后旁侧哭唧唧的模样,冷冷睨了他一眼。
皇后苏珮恼火地瞧着盛承煜,戴满珠玉的手却满是心疼地抚在苏建滔的伤手上,“承煜,你看看,你将你表弟的手给伤成什么样子了!前几日你挑了你堂哥的手筋,今日你又伤了你表弟,你大婚之后怎是愈来愈不像话了!本以为赐婚给你一个相府嫡女,也算是堪怜给你配个对儿,你也好安定下来,好生过日子,没成想,自从你娶了这安王妃,就愈发失却了人性!你表弟不就是掏了一个鸟窝么,你就让他掏就是了,你愣是听信了安王妃的谗言,将比表弟伤成这样!一个鸟窝还能比你表弟的一只手还重要?!”
苏建滔适时地开始扑在苏珮的腿上,开始哭开了,“姑母,侄儿这手怕是要废了!侄儿这辈子都被表哥给毁了!姑母,自小你最疼我了,你可要给侄儿做主!”
苏珮湿了眼眶,用手轻抚着苏建滔的头,“唉,可怜见儿的。姑母给你做主!”
沈柠柠却在此时说话了,“皇后娘娘,为何你对侄子比对自己的儿子还好呀?安王殿下是你的亲儿子呀,为何我没有见过你用这样慈爱的眼神看过安王殿下,为何我也没有见过你这般心疼地哄过安王殿下呢?”
话音刚落,整个宫殿里人都怔住。
面面相觑,不敢吱声。
知晓内情的,自然明白,安王妃这下是戳了皇后娘娘的禁忌了。
苏珮先是怒目瞪向沈柠柠,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须臾之后,她确信方才那番话,的的确确出自沈柠柠之口,便腾地站起身来,修葺过的新眉扭曲到了变形,那因怒极而在不停晃动的步摇,剧烈地摆在发髻上,幅度快超出步摇的极限。
她一步一步,逼近着沈柠柠,眼神仿若要喷出火将其化为灰烬。
盛承煜自然也没有想到沈柠柠会在如此场合说出如此之语,心上莫名涌起动荡。
他太了解自己的母后了,她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于是,他赶紧将沈柠柠挡在身侧,垂首解释道:“母后息怒。安王妃心智如孩童,说话无所顾忌,方才的言语,并非是她故意挑衅母后。今日之事,全是儿臣一人之错。安王妃全然不懂发生了什么。还望母后看在她脑子撞坏,思维不同常人的份上,饶过她。儿臣愿承担所有责罚。”
苏珮狠狠哼了声,如海啸般的怒意在齿缝处泄出,“安王妃,你身为新妇心智低下乱说话,作为婆婆,不能不给你提个醒。来人,将安王妃摁住,掌嘴二十!”
沈柠柠吓得浑身颤立,捂住了自己的小脸儿,“不……不要……”
盛承煜重重抿着唇角,就在内侍们即将冲过来之时,顿然道:“元祐十年冬至,母后通过非常手段私自将国库十万两黄金转入了苏家。”
苏珮惊愕住。
苏建滔也怔诧得忘记了表演惨状。
所有内侍宫婢皆像是被点了穴般僵在原地,将目光齐刷刷聚焦在皇后苏珮身上。
苏珮眯缝着眼,时而又睁圆,那般陌生地打量着这个从未多看一眼的儿子。
整个寝宫,陷入了可怕的静寂。
不知过了多久,苏珮拧着怒意未消的眉,冷冷道:“本宫乏了。既然安王与安王妃皆知错了,那就速速回去吧。”
盛承煜拉过沈柠柠,齐齐作揖道:“儿臣告退。”
而后,二人匆匆离开了皇后寝宫。
走往宫门的路上,沈柠柠忽而大哭起来,“呜呜呜,皇后娘娘方才好似要吃掉我,好吓人。呜呜呜。”
盛承煜顿住脚步,侧眸看向正放肆哭着的少女。
现在倒是怕了。
方才可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笨笨的丫头。
虽是夜幕低垂,但皇宫大内依旧灯火辉煌。
从奢华的宫灯里闪射出的光映照在少女那泽泽泪痕的小脸上,楚楚可怜。
盛承煜淡淡卷起修长的指节,轻轻拭去少女眼角晶莹的泪珠儿,“风大,再哭小脸儿要吹皲裂了。”
少女委屈巴巴地往上伸着两条纤细的小胳膊,卷翘的睫羽上闪着晶莹的泪光,“殿下,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