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在此时不期而至。
晶莹的雪花渐次落下。
顷刻，天地间一片皑皑。
沈柠柠的心上凌乱成麻，躲闪着眸光。
倏然间，从头顶上方传来盛承煜那不同于以往的低沉之音：“沈柠柠，本王今日就要启程远赴边陲了，你……没有什么要对本王说的么。”
沈柠柠？
他在叫她的全名。
意味着事态严重么？
只记得她脑子不好那段时间，他叫她的全名之时，皆是不堪忍受她那不知羞的缠绕和打扰才那般叫她的。
而此刻，他叫着她的全名，她竟没有听出如以往那般不堪其扰的语气，却是难以揣测的沉磁之声。
他现在应该还不知晓她脑子好了。
可，为何却是这种语调？
他，到底是何意？
沈柠柠竭力稳定着凌乱的心绪，依旧深深垂着睫羽，假装着从前的语气道：“……殿下，那我就……就祝殿下凯旋而归。”
话音刚落，她只觉得眼前的那道人影顿了片刻，又踏近了一步，几乎触及了她的脚尖儿。
一种从未有过的压迫感油然而生。
沈柠柠下意识地悄然往后挪了挪小脚。
呼吸都开始提速了。
眼神在无处安放中焦灼着。
更不敢抬眼去看。
她娇小的身子整个儿笼罩在男人的暗影里，仿若氧气都缺少了三成，些许晕乎乎的。
只听到盛承煜似乎俯低了声线，道：“昨夜……，王妃对本王……”
尾音有意无意地拉长了，不知是有何意味。
沈柠柠的心砰砰砰跳起来，眸光抬起急着辩驳道：“昨夜，昨夜，昨夜我对殿下什么都没有做吧。只是给殿下吃了催眠的药，殿下就睡着了。我也就……也就很快离开了书房。”
但却触及一双深邃到灼人的墨眸，便又被烫到了一般，慌乱地垂下了瞳子。
为何他那眼尾漫上了殷红？
是昨夜没有休息好么？
买那催眠药之时，那店家还说吃了这种特制催眠药的人，只会很快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定不会记住当夜发生的事，沈柠柠便也笃信这一点。她觉得昨夜给盛承煜吃了那催眠药丸，后来他定是睡得死死的，什么都记不住的。
不管如何，沈柠柠此时此刻，就是不想面对昨夜发生的所有事，真是羞死了。
又听到盛承煜不疾不徐地，道：“本王方才分明什么都没有说，王妃却急着辩解什么。”
直觉他定是在盯着她呢。
沈柠柠慌张地一咽，男人这莫名的威压气息令她难以自持，恨不能立即遁隐。尽量稳了稳凌乱的心绪，回道：“……殿下，我……我没有……没有辩解。我只是在陈述一下昨夜的事实。除了催眠药的事，其他的我什么都没有对殿下做。”
她的余光里，男人的身形在朝着她的方向更低地俯下来，似乎在更紧地凝视着她。
即便是在雪花纷飞的冷瑟空气中，她依旧能感觉到男人那愈来愈近的温热呼吸。
为什么，今晨的盛承煜有些不同于以往？
是她多想了么。
还是盛承煜对她有所怀疑？
不应该呀。
短短一夜，盛承煜不会那么快发现她的脑子已好了吧。
最重要的是，短短一夜，盛承煜不会那么快发现她已经知晓了他能人道的秘密吧？
只是——
他明明能人道，为何却隐瞒了整个天下？
毕竟没有哪个男子希望被说不能人道。
不合常理。
他方才的言行，难道只是在验证一下，她是否得知了他的这个秘密？
若是，他得知了她昨夜已得知了他的这个秘密，他会怎样对她？
她脑子还未好之时，她就是个傻子，所以他一直不与她计较她的一切傻傻的言行。若是他得知她脑子好了，又知晓了他的惊天秘密，他还会不与她计较么？
况且，如今盛承煜已重新拥有了兵权，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他的眸底总是那般深邃，难以揣测一丝丝。根本看不透他。
沈柠柠脑际更凌乱了。
一时之间理不出头绪。
此时，视线内男人的锦鞋踱后了一步。
沈柠柠顺势抬眼，风雪中，却见盛承煜已然背过身去，负手而立。
像是得到了逃离的机会，沈柠柠没有多想，小碎步就往书房门走去，两只小手方要打开屋门，就听到盛承煜那淡淡的声音：
“除了方才那些话，王妃就真地没有其他的话想对本王说的么。”
沈柠柠顿住手中开门的动作，怔着澄澈的眸子回转头望向盛承煜那挺立的颀长背影，一种从未有过的沉涩之感在心上漫起。
“殿下……，我……”
她踯躅着，一时之间不知该怎样组织合适的言语。
盛承煜忽而转过头来，依旧淡淡道：“那王妃先回屋吧。”
“……是，殿下。”
沈柠柠如释重负，疾步走向卧房。
在她关上门的瞬间，却不经意地见到纷扬大雪中，盛承煜转身仰望向浩渺冷瑟的天空。
发髻冠玉。
身材颀长。
宽肩劲腰。
脖颈至肩至腰身，那般有型挺立。
即便是侧颜，仍是那般无与伦比的英俊。
那眸底异常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