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沈柠柠清醒过来之时,已是当日的子夜。
数日的骑马奔波令她整个身子酸痛到了极点。
她稍稍一动胳膊就不耐地吟了声,黛眉蹙紧了。
也这才发现她正躺在军营中的一张行军床上,四周是深色帷幔。
这是盛承煜歇息的大帐吧。
一颀长的身影掀开大帐的帘子进来了,
沈柠柠下意识地拢紧了被子,警惕地抬眸望去。
是安王殿下盛承煜。
她紧张的神经才缓了些许。
盛承煜端了一碗热汤给她喂了下去,继而嗔道:“从都城到边陲,路途迢迢,王妃现在后怕了么。”
沈柠柠垂眸点了点头。
的确,她现在才知晓后怕了。
来之时,却未曾觉得丝毫害怕。
而后,她又关切问道:“殿下,那粮草……”
盛承煜淡淡道:“本王早有安排。只是,王妃是听闻谁要烧毁粮草。”
沈柠柠躲闪着眼神,“我……我也只是听闻,没听清是谁。”
盛承煜似是不经意地掠着她,“听闻也不考证,便就不顾一切地直奔到了边陲告知本王……。如孩童般的心智却担心着盛国大军粮草……”
沈柠柠竭力稳定心绪道:“哦,我担心粮草被烧了,殿下会打败仗,会被陛下杀头。那我就不能给殿下治病了。”
盛承煜不动声色地微挑眉宇,“这倒是讲得通。”
沈柠柠暗暗松了一口气。
盛承煜将一身干净的衣裳递给了她,“军中无女子衣裳。这身衣裳是本王的,你沐浴一下换上吧。”
沈柠柠环视了一下大帐内的环境,“在这儿?沐浴?”
盛承煜面色如常,窥不出一丝情绪,淡淡道:“对。就是在这儿。军营乃前线,设施自然比不得王府。本王已命人备好了浴桶。待会儿王妃即可沐浴。”
沈柠柠本能地拒绝,旋即道:“殿下,我不想沐浴。我想连夜回都城了。”
盛承煜掠着她那满身脏污的男子衣裳,“王妃还是先沐浴换下脏衣裳,歇息好。回都城的事,明日再说。况且,依着你眼下的体力,连夜回不了都城。”
沈柠柠循着盛承煜的视线看向脏兮兮的自己,的确是应该洗一洗了。但……,这里是盛承煜的营帐……
她感到难以言说的羞赧。
盛承煜墨眸微微一缩,注视着沈柠柠,眸底晦暗难辨,“王妃一直在吃着南宫秋药师给你配制的医治脑子的药丸吧。”
沈柠柠点头,“是的,殿下。”
她猜不透盛承煜为何突然提及此事。
盛承煜依旧凝着沈柠柠的瞳子,“那王妃有没有感觉脑中淤血有所改善?”
沈柠柠略一怔,又匆匆镇定道:“没,没有丝毫改善。”
盛承煜挺立着颀长的身子,不着痕迹道:“本王记得之前王妃最爱玩水了。方才王妃那般拒绝沐浴……,本王还以为王妃的脑子有所改善了。原来……,不曾。”
沈柠柠这才明了盛承煜方才为何突然提及她吃药的事。
避免盛承煜再进一步的怀疑什么,所以定不能让她看出她的羞赧。毕竟脑子还坏着之时,她心智低下,并不知晓害羞为何物。总是不管不顾地在盛承煜面前毫不设防地做着任何事。
于是,她依旧竭力装作脑子还坏着的神情,弯下眉眼来道:“殿下,我自然还喜欢玩水了。只是,突然换到了军营里,我不太习惯而已。”
盛承煜眉目几不可察地微挑,“好。那待会儿王妃即可沐浴了。本王先去中帐议事了。”
沈柠柠笑盈盈回道:“是,殿下。”
望着盛承煜转身掀开帐帘离开了,沈柠柠敛起笑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方才面上未露异常,内心早已紧张到不行。
此时,有兵丁已将大大的木制浴桶搬了进来,热水也备好了。而后,兵丁便躬身出去了。
沈柠柠起身来围着浴桶转了一圈。
暗忖:若是就这般在此沐浴,总感觉甚是不得劲儿。怎么办。
忽而,她想起什么,便出了大帐。
四周是偌大的盛国大军安营扎寨的地盘。天际除了繁星点点,便是漆黑一片。
沈柠柠本想着寻着什么野花野草的放在浴桶里,也好掩饰一下身子,才有安全感。
但——
望着茫茫雪地,她无奈地叹了声。
竟忘记了这是冬日。
哪儿来的野花野草?
周遭一片荒芜。
转身的刹那,一只修长的大掌递给她一个小瓷罐。
她怔了一下,抬眸看去,是安王殿下盛承煜。
盛承煜启唇道:“这是从都城带来的蔷薇花茶。王妃可以泡在浴桶中。”
沈柠柠心下一诧,“殿下怎的知晓我在找寻什么?”
盛承煜没有回答,淡淡掠了她一眼,顿了顿,转身走了。
怪哉。
盛承煜是她肚子里的虫子么。她在想什么,他竟然知晓?
子时一刻。
沈柠柠将那蔷薇花茶散撒在了蒸汽氤氲缭绕的浴桶里。
那干蔷薇花瓣在温热的水中须臾间便如绽放一般,展开了旖旎的风姿。
徐徐除却身上脏乎乎的衣裳,小心翼翼地踏进了浴桶里,整个人缓下娇小的身子,倏然地阖上了瞳子。
这一刻,被温热的水包围着,好舒服。
所有的寒冷、不适、疲惫、透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