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人仰马翻,却也乱中有序的忙活后,宋莲一行人离开五里村时还不到午时。
原本出城时就算得上浩荡的队伍,这会儿更是声势浩大,人声鼎沸。
一眼看去人头攒动的浪潮,几乎塞满了整条由五里村通往官道的阡陌,且一眼还望不到头尾。
最前领路的马车在其后人群的衬托下,晃晃悠悠好似走的不快,其实坐在其中的人却早已被颠得七荤八素。
“少,小,少爷,您不用这么急,急的吧?您这是,何,何苦呢!公子虽担心您,但也不急在,这一时三刻啊!”
他家公子虽会担心三姑娘在外面吃苦受罪的,但若知道人这般辛苦的往回赶,怕是要更心疼!
连带着他也没有好果子吃啊。
竹筹欲哭无泪,一手撑着身下位子,一手扣着窗框,整个后背紧抵着车壁都顶不住马车飞驰的颠簸。
且这会儿不只心焦,头晕,他心底更是蒙的。
一时竟弄不懂,昨个到这会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哪怕所有的一切事情,几乎都是在他眼皮底下发生的。
但与之相对而坐的幕篱男,却好似木雕石刻般牢牢站在车上似的,任凭车厢怎么摇晃都半点儿不见
另一面紧靠着后车壁,宋莲也被颠的七荤八素,但因满心记挂着大哥,咬牙将自己当壁虎紧贴在车壁上,倒也能挺得住。
只不过,听到竹筹的“悲鸣”后,心中到底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她从布帘的缝隙望了一眼艳阳高照的天,立刻扬声让马车先行到阡陌外,在不当着后面的人时再放慢速度往前走。
交代好车夫,又转头对竹筹道:“有劳竹管事,我怕后面有人闹事,只让鲁镖头看着却没咱们自己人照看到底不托底,要不你多带些人手从旁压阵,让鲁镖头挑些好手断后?”
这番话的考量按说是周到又妥善的,但车内的另两人却听的有些牙疼。
此时,马车已不再颠簸,竹筹边揉着用力过度眼下正抽筋儿的手指大腿,边哭笑不得的接话。
“三,少爷,您这说话的口气,我怎么听怎么像,像……”
宋莲不以为意的一笑,十分自然轻松的接道:“难道是像山大王?”
竹筹本就抽筋儿似的笑容,闻言的一瞬蓦地越发扭曲了一息。
“姑娘!”
不甚赞同的劝阻一声后,他警惕瞥了一眼马车里的另一人,同时岔过话题,点头道:
“您说的也对,不过留您一个人在马车里到底不妥,不如,让我再找几个府中好手来陪您?”
这话除了话中之意外,更多是对宋莲的提醒和对马车中另一男子的敲打。
如果识相的,就赶快自己提出一起下车,省的他开口赶人!
沈云鹤听得出对方话中深意,但他连手指都没动一下,直接就言简意赅的回道:
“除非你家三姑娘亲自开口说,否则我不会下去。”
“你!不知分寸!”
只可惜,还不等他想到更好挤兑驱离幕篱男的办法呢,他家三姑娘已先一步开了口。
“就这么办吧。”宋莲拍板后,口中的话却没停。
“小竹管事这事儿还要劳你多上心,看顾好跟咱们一起回城的这些村民。莫让有人心趁机闹出事来,若牵连到大哥就不好了。”
竹筹原本还斗志满满,心里打定主意,哪怕自家三姑娘与外人一溜神气,他也绝不后退半步,必做到公子交代的守护好三姑娘的任务。
可,这一句话瞬间点醒了他!
没错,这事儿已惊动了此地里正,若不能善始善终,落人把柄后,日后可不就是自家公子的一大隐患嘛!
而事涉大公子,那就是动摇宋家的大事儿了。到时别说护着三姑娘,就是整个宋家都要跟着倾颓衰落。
两厢权衡着,竹筹一时竟不知是该护着大公子在乎的家人重要,还是该将大公子的安危先放在首位。
就在这时,宋莲暗地里偷偷一笑,很快整肃了面容,又开口认真劝道:“小竹管事还在犹豫什么?若是担心我无人可用,”她说着眼珠骨碌碌一转,忽转头看向窗外。
“不说车夫就是咱们府中出来的自己人,马车边的这些人除了咱们府中调出来的,就是大哥替我请的福威镖局人手,吴勇等人也离得不远。若有不好,高喊一声,难道会无人来援?”
“所以,让沈大哥留在车里也没什么所谓。再说,我当初派你们去请里正前,可就跟人说好,让他帮忙护我安全直至回城了。”
竹筹一顿后,不由得也顺着宋莲的思路继续。
不提车夫,马车边无论何时可都是有宋府的精锐。而福威镖局的鲁镖头接镖时也是被千叮咛万嘱咐,说好一切以他们家三姑娘为重。
最后可以忽略不计的那些村夫,想来他们日后都要靠自家姑娘帮扶和做主,若事有万一这些人怕是比福威镖局的人手更拼命?
且马车里这小子,可是鲁镖头一力举荐的,想来就是无礼粗鄙些,倒也不至于行事有大差池。
从头到尾想过一轮,似乎,三姑娘说的也没错?这小子留不留在车里,真的没什么可担心?
恰在这时,车外似有吵闹声传入,宋莲最先察觉,一个猛子扎到窗户旁,掀起布帘高声喝问。
“出什么事了?有人去查看吗?”
竹筹也是一惊,哪还能顾得上婆婆妈妈做什么完全的权衡?
“姑娘安心坐着,我这就去亲自查看一番!”
不等话音落地,他的人影已冲出车门,直奔人群似有聚集趋势的阡陌上的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