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段日子,让我没法对身处困境的人置之不理。”
万千心绪,都只汇成这一句话。
宋莲十分轻松的吐露后,又侧头向身边人俏皮又狡黠的一笑。
“所以,若大哥觉得为难,我再想其他法子也没什么。左不过多花点儿银子,多费些功夫罢了。”
宋玉文从始至终都只是静静听着,间或屈指在小几上有节奏的轻敲。
闻言,他侧头睨了眼,笑的仿佛林中某种皮毛火红又过于狡猾的毛茸茸小东西。
“哎……”
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不让人省心的,哎,还好不是女儿!
宋玉文心中虽抱怨,嘴角却不由得微微翘起。
相比于莲儿刚回家那段时间,事事亲力亲为半点儿不用他与双亲费心的模样,还是如今这般肯让他头疼,与他谈心,商量的时候好啊。
他笑着摇了摇头。
“其实,你私下做的那些事,我也略有耳闻。知你是看如今世道越发艰难,想以一己之力,起码让咱家落脚的地方能更安稳,百姓能更安居乐业些。”
宋莲听得眨了眨眼,十分想插一句,大哥误会了,小妹真没你想的那么高尚,就是怎么开心怎么活来着。
但为了不将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的人,再拉回暴躁的深渊,且不影响即将进入正题的正事,她觉得暂时当自己就是个据嘴儿的葫芦!
可谁知,她不自己打扰,竟有熟人正巧这会儿进来送饭。
“咦,三小姐怎么来的这么早?可用过晚膳了?要不要和公子一起用点儿?”
竹筹拎着木漆食盒迈入书房,正赶上宋玉文话音落地。
他心底早多少年就不将宋莲当外人了,自然也不觉得她出现在宋玉文这核心机要的书房有什么不妥。
且经过今日的接触,往日熟悉的感觉也早回来。这会儿就十分自然的招呼起来,甚至都懒得问一声此间正主。
宋玉文见状,苦笑着摇头。
“这府里就没有不惯着你的。看看,我身边的人伺候起你来,怎么觉着比赤雪斋的更殷勤小意了。”
竹筹懒得搭理一遇到三小姐就偶尔抽疯的主子,自顾自为两人摆饭。
宋莲则毫不客气的回怼。
如记忆与预料中的,不过两个回合,他家公子就败下阵来。
“好好好,咱们先吃饭吧。”
宋玉文无奈的变相投降,想的片刻耳根清净。
宋莲也不想让大哥吃饭时也不得消停,所以正事自然只能先放一边。只是,她早已不习惯自小学的那些闺阁礼仪——什么食不言寝不语之类。
所以,不和大哥搭腔之后,目标自然转到屋中仅剩的另一人身上。
“你吃了吗?”
竹筹和蔼的笑着点头,“嗯,我下午办完差有些饿,就趁着去给公子取饭,先在大厨房吃过了。”
宋莲“哦”了一声,又冲他招了招手。
“来,搬个凳子。你这么站着,我边吃饭边和你聊天,还要仰着脖子,怪累的。”
关键是要一个不小心,在衣袖上蹭了菜汁油渍,大哥大概又要念她重学规矩!
竹筹忍着笑,看了眼另一侧低眉垂目好似规矩吃饭,却暗中默默叹了口气,却不肯开口多说一个字的某人。
他憋笑憋得实在难受,只能立刻应了声“好”,溜去另一边搬凳子的功夫缓了口气,也暗中笑了个够。
因是自小跟着宋玉文长大,他可谓是看着天性古板又守规矩的大公子,是如何一步步在三小姐出生后被“砸”开了窍儿,长成如今这般“随和”宽容的性子。
只可惜,他虚长了大公子几岁,且脑子还不算笨。那场大水后,他也被派出门搜寻三小姐的下落。而在听说三小姐自己找回来后,他则直接被派做他用,之后就甚少回府了。
如今眼见着两人还如小时候一般,竹筹只觉得莫名欣慰,同时心底却也莫名的发酸。
“对了,晌午那会儿,你想问什么来着?”
宋莲虽是边吃边说,却也是在将东西完全咽下后,才开口出声。加之她吃的快,动作却十分优雅。
所以即使是这般放浪形骸的举止,却不仅没让她显得粗鄙,反倒有种肆意洒脱,引人注目的别样美感。
竹筹心知三小姐这是不想冷场,他却不想耽误宋莲用膳,略一思忖便笑着开口接话道:
“只是好奇您是用什么手法制服的凶徒。后来善后时,我看府里的仆从对这结果都十分淡定从容,便找了几个人解惑。”
“虽还是一知半解,但好歹知道了个大概,您是用了迷药与阵法?”
“嗯。”宋莲笑眯眯的一点头。
笑容中不见得意,反倒好似有些遗憾?
竹筹心中莫名,只暗暗记下。只顺着原本打算,继续说道:
“这其中缘由和故事,且等日后三姑娘有空,我再去烦你讲讲,也长些见识。”
宋莲才刚一点头儿,不等她说话,竹筹又接着道:
“眼下,我先将公子交代我探听的,那些大汉的情况,说与您和公子听?”
宋莲只略一犹豫就点了头。
大哥的习惯,她也算略知一二。出门在外忙起来时,边吃边算账,并处理铺面,往来等种种日常或突发事件,都是完全不在话下。
这也是她为何,不愿在其用膳时,与他多说话的缘故。这习惯是真不好,不仅伤脾胃还容易倒胃口,长此以往总会给脾胃落下病根儿。
好在这几年,听说大哥已改了不少,她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