壳说话、生活。
“我等你好久了!”
树荫下一个清亮的声音引起徐行和白召南的注意。只见一只半边白半边橙黄的熊推着自行车在招手。白召南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知道那是梁夏,只不过在自己的视觉里他现在是一只熊。想必在徐行的眼睛里也是如此。
“那是梁夏。”白召南忽然想起这一点,有些心疼地对徐行悄声解释。
徐行却不领情,径直绕过白召南坐到了梁夏的自行车后座。“你是来接我的吗?真好啊!我从小便梦想能坐在别人的自行车后座,感觉很幸福!快点出发!”
她变得开朗了。白召南欣慰的想。看见那只熊带着徐行晃晃悠悠远去,才意识到事态不对,连忙追上去抓住车座,嚷嚷道,“自行车不可以带人,徐行快下来,我已经叫好了车,我送你回家。”
“我不要!你放手。”徐行在白召南手上拧了一把,趁着白召南放手赶紧催促梁夏骑车开溜。可怜白召南一根筋,如同被抛弃的小狗一般追了上去。
一路追来,终是梁夏心软,放慢速度,好让白召南有机会歇一歇。由于路途遥远,两人还互相关心起来。
白召南说,“你的腿累不累啊?我来替你蹬一会儿吧,梁夏!前面是上坡,肯定更费力。”
梁夏说,“你大病初愈,不可以太累,你在后面帮我推一下吧。徐行,你一定要抓紧我,前面的路有些颠簸。”
“少废话了!给我骑快点!”
徐行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她看着这两个人有一种蹲监狱的感觉,内心无比焦躁。
果然到了上坡路。梁夏费力地蹬着车,衣角被风扬起,贴在徐行的脸上。白召南在后面一手拿着两人在住院期间的行李,一手推车,兢兢业业,毫不含糊。徐行的视野被还回来,她看见路边的几个熟识的面孔,一时想不起来是谁,直到听见他们说话。
“你们看,那是不是徐行?”一个留着短发,画着浓妆的高中女生尖声说道。
“徐行!梁夏,和白召南。”长发染成绿色的女孩说,“他们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这是在玩什么?”她的言语之间透着羡慕。这样的女孩子内心希望自己能够令众多男孩为她痴迷。
“第一次见梁夏可以这么拼命!他不是连体育课也不能上吗?这个世界怎么了?徐行到底有什么魔力?”短发男孩说。
“实际上徐行挺吸引人的。”另外一个戴着耳环的男生目光一直追着三人,惹得短发女生怒目而视。
徐行听到这里,一回头。那警告的意味反而激起两个男生的挑衅。他们远远地为美丽的女孩子送去掌声,下流的将一个玩物捧在高位,享受着自身能够给予对方地位的这种权力享受。
“梁夏,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徐行说。
前方有一块石头,梁夏本想躲开,听到徐行说话,便微微侧头去仔细听,结果得到了这样的信息,心绪过山车般翻转。车子撞到石头,也跟着倾斜。车上的人不可避免的将要摔倒在半坡上。白召南眼疾手快,拦腰抱住了徐行。
一只胳膊正好卡在徐行腰部。一切东西都落在了实处:自行车扭坏了前梁,梁夏趴在地上,撞破了脑袋。
徐行从白召南的胳膊上跳下来,双手揉着后腰,大声叫喊,“腰快要被你折断了!你们这两个扫把星,离我远点!”
“喂!这儿有一只熊在流血!”白召南指着梁夏对着徐行离去的背影喊道。
“管我屁事!”徐行头也不回道。
梁夏爬起来,看着徐行冷漠离去的身影,感到委屈。“都怪你弄疼她了,你不能小心点儿吗?”
“你还怪起我来了!”白召南为梁夏的言行感到吃惊,忍不住拍了这只小熊一巴掌,顺便抹去那新开的伤口,追着徐行而去。
站在久违的家门口,墙上攀爬的野花正开得旺盛。她喜欢那些生命力勃发的小东西,只是住在这里的大人们都想要将它们斩草除根。过了这么多年,一年四季,仍是没能如愿。她为这些植物感到悲哀——因为一直被迫承受痛苦。
徐行听到远处的自行车声音,知道有人来了,连忙从混乱的思绪之中清醒过来,抬步上楼,忐忑,期待,恐惧的心情一起涌上心头。除了这里,我还能去哪里呢?如果白召南不去捣乱就好了……他是不想自己的东西被抢走才去救我的吗?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实际上我恨你。
踏上最后一级台阶。黑色的门仿佛是对她命运的宣判。人的一生只有一次,在一生中最好的时光里,我为什么要忍受这样的煎熬?她的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经历过的,梦见过得,在“花蓑”里看见过的,一个声音尖锐的响起:你也不是什么好人,这是你该得的……徐行猛得举起手敲门,怀着怨恨,怀着面对即将而来的惩罚的反抗之心。
她精疲力竭,无力地垂下手,明白自己有多么弱小,凭着一腔愤恨是没有办法改变任何事情的。她该怎么办呢?举目远望,小麻雀在树枝间蹦蹦跳跳,小小的眼睛不知道能看得到什么东西。若是一只小麻雀身处邪恶之境中,又该怎么办呢?
思绪正陷于混乱之中,眼睛酸涩,看什么都是模糊的。就在这个时候,那扇门打开了,一个小小的脑袋探出来,白皙的皮肤,水灵灵的大眼睛有些许胆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