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药童多数是些周边村子里的孩子,一些家中并不缺乏苦力的家庭便会将家中的小儿子送来,希望能学习门手艺。
自然也不是每个来学的孩子都会被允许留下,能被留下的都是些机灵好学,手脚麻利的。
江羡在一旁等着,从一些人口中得知这个医馆的大夫有两个,可今日她前脚刚进,另一个大夫后脚就被靖安侯府叫了过去。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她心中一跳,秉着知己知彼,活到一百的想法,多问了一句:“那些人家不是自己配有府医吗?为何还要来这寻医?”
回答她的那个药童顿时挺了挺胸,语气自豪:“我们师傅的医术可是很厉害的,他也不愿意去别人府里当府医,师傅说,医者悬壶济世,若是困于方寸之地,他的此生所学便毫无意义了。”
说了半天没说到点子上,虽然大夫心有沟壑,江羡也非常欣赏这个面都没见过的大夫,但她想知道的显然不是这些,于是她只好直接问:“你可知是靖安侯府谁病了?”
药童见她问这个,也没在意,只当她是好奇:“是那位侯府千金身边的婢女青枝过来的,说是她家姑娘连日梦魇,请师傅过府一看。”
江羡闻言“哦”了一声,这女主她不是刚才还看见在酒楼么?这么一下又要找大夫看病了?怪异,着实怪异。
但她也没放在心上,等阿启忙完后二人和医馆的人道了别后便一同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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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吁——”
靖安侯府前,一辆翘蓬马车驶了过来,车夫将车绳一收,马车便稳稳停下,随即又拿了脚蹬摆好,隔着车帘恭敬道:“姑娘,到了。”
车舆内先下来一个婢女,随后一片紫色衣角露出,柳妧扶着婢女的手下了车。
莲步款款,姿态端庄,只是面上紧蹙的柳眉泄露了几分她的情绪。
婢女青枝一路都有意的注意着自家小姐的神色,见她一路都忧心忡忡,此时到了府上不但无半分好转,反而更加不安,心中难受。
京中新开的吞云楼里不但罗列了大晟所有的菜式,还创了许多新奇菜品,自一个月前小姐就想着去尝尝,但那酒楼生意实在红火,几乎日日满座,出入的皆是京中有头脸的人物。
偶而能有大堂的位子空出来,可她家姑娘是什么身份,怎可能同那些粗人一处。
自从半月前便开始排号,今日好不容易排上了,姑娘近些时日的不愉都散了许多,可才刚进吞云楼就被卫国公府的三姑娘给找了麻烦,遭人抢了雅间,这如何能不委屈。
青枝心中替柳妧不平,见此时姑娘神色难看,又想起府里那位,小心问道:“今日夜里姑娘可还要去侍疾?”
府里的老夫人近些日子染上了风寒,但老夫人素来不待见姑娘,白日里醒着的时候也不愿见她,姑娘只有夜里在老夫人睡了后才能去看上一看,擦汗掖被侍候一番。
但即便如此,也得不到老夫人一个好脸色。
本以为又会得到一个“嗯”,青枝都打算让人快去将晚膳端上来,未免姑娘连肚子都填不饱,谁知这回等了几息都不见身前的人应声。
柳妧脚步匆匆,快速绕过回廊朝自己的照棠院而去。
脑海里的一些画面占据了她全部的思绪,青枝又唤了她一句她才回过神来。
听见这个问题,柳妧垂下眼帘,轻声回道:“祖母这两日情况好了许多,我今日受了凉,就不去了……我让你去请的大夫请回来了吗?”
“请回来了,如今在花厅候着,我这就去请他过来。”
照棠院的主屋内陈设雅致清新,芙蓉纹路的窗牖半开,阵阵微风将海棠花香带入室内,沁人心脾。
柳妧半靠在临窗而放的美人榻上,屋内的青花缠枝香炉里燃着王大夫开的安神的香,连日杂乱的梦境让她有些精神不济。
有婢女轻轻进来道:“小姐,夫人过来了。”
话刚落,外面就有一妃色菱纹长裙的妇人疾步而来,面带担忧:“妧儿,我听闻你请了大夫过来?可是有何处不适?”
“没事,娘。”柳妧起身拉起陈犹的手,将她牵至榻边坐下,甜声道,“不过是近日觉浅,时常惊醒,让大夫开些安神助眠的方子,娘亲不必为女儿忧心。”
陈犹这才放下心来,看着女儿乖巧的面庞,劝道:“老夫人哪里你不必每日如此上心,她屋子里那么多下人,要你去守夜作甚,本就没多少时辰休憩,如今还睡不好,你若病了,心疼的是你娘我啊。”
柳妧安静的听着她说话,忽的想起来那半真半假的梦境来,想到自己落魄离开的身影,垂着脑袋,鬼使神差的问了句:“娘,我一辈子是您的女儿吗?”
陈犹显然不知为何她问出这样的问题,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她极快的掩饰了过去,并未叫垂着头的柳妧察觉。
想到这些年的点点滴滴,想到知书达理,名满上京的女儿,想到皇后的夸赞,各家羡慕的眼光,安抚道:“妧儿一辈子是娘的女儿。”
随后她有重复了一句,好似在提醒自己。
柳妧听后,轻咬了下唇,双手攥着衣角,好似下了某些决定一般,道:“娘,我同辰王的亲事……何时能定下?”
陈犹顿了顿,有些说不出肯定的回答来。
这她也说不准,本就是皇帝亲口下的,指腹为婚的亲事,却是硬生生拖到如今,这些皆因辰王殿下哪儿不肯妥协。
本以为这亲事迟早会因辰王殿下黄掉,谁知皇后娘娘极为喜欢妧儿,本来皇后娘娘就极为肯定这门亲事,此时更是认定了妧儿这个儿媳。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决计不会依着辰王殿下的性子胡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