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事态的走向让夏礼知困惑不已,许是莺因何沦落如此境地?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一系列的疑问都快要挤破夏礼知的脑袋了,偏偏问了许是莺她什么都不说。
结合楼中人给的信息,许是莺已经与人成亲,还因为自身的心理阴影被丈夫误解,致使身陷囹圄。
可真有因为不给靠近,就将妻子送到那种地方去的丈夫吗?她想,更可能的原因是许姐姐那段惨痛的经历才对吧!
许姐姐遇人不淑!那个男人实在可恶!
夏礼知气得一路都没有说话,下意识捏紧了拳头一直未放开,夏云起坐在她身侧,终于没忍住问道:“娘亲,你怎么了,谁让你生气了?”
眉眼、唇角……夏云起和许姐姐真是越来越相像了,如果有人同时认识他们母子,联想到两人的关系简直轻而易举,所以,下次她再到都中绝对不能把他带来。
“我没事,”夏礼知将他拉近了些,将他的脑袋按在肩膀里,“马车颠簸,你要是不舒服就靠着娘亲。”
夏云起没有觉得不舒服,却还是紧紧地靠近她,想让心里的不安感赶紧消失,从娘亲突然离开那会开始,他就无由地感到慌张。
感受着来自夏云起的依赖,夏礼知突然想到了关于他的真实身份这件事,只是他现在还太小,告诉他,他如今未必能接受得了。
“娘亲,你刚刚为什么要进去那个地方啊,孙奶奶说好孩子都不会去那里的,”夏云起仰着脑袋对她道,“好女子也不应该去的。”
这话让夏礼知不由得皱紧了眉,抬眼扫了对面的孙大娘一眼,而后收回视线看着小家伙的眼睛道:“可娘亲刚刚已经进去了,你觉得娘亲还算好女子吗?”
夏云起没有犹豫:“娘亲是世上最好的女子。”
夏礼知扯出一抹笑来道:“那娘亲告诉你,刚刚你看到的楼里的那些女子也是特别好的人,你相信吗?”
“……额,”夏云起眼睛亮亮的,从她的怀里直起身道,“可是不止孙奶奶,方才那处的好多婶婶都说她们不是好人,是……额……是狐狸精!”
夏礼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她们不是,她们是被逼无奈才变成这样的。”
她们都是些苦命的人,陷入如今的境地大多都不是因为自己的主观意愿,像许是莺这样被当商品一般的人数不胜数。
夏礼知不希望夏云起把自己的亲生母亲称做被污名化了成百上千年的“狐狸精”,更不想看他和那诸多的人一样将这些女子踩至淤泥里。
“她们也不是狐狸精,”夏礼知摸着他的脑袋道,“我听说过许多青/楼女子的故事,她们有血有肉,或许有情、或许有义……唯有‘狐狸精’之名,是另外一些苦命女子的对她们的控诉,只是这些妇人也找错了对象,她们该骂的是时常出入烟花柳巷之地、不爱重她们的丈夫或者儿子。”
“云起,日后你若成家,千万要爱重你的妻子,别让她们伤心难过。”说着说着夏礼知也不禁笑道,“我也是糊涂了,你才四岁,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呢。”
孙大娘旁听了许久,在夏礼知不注意间就挪到了更远一些的地方,夏礼知抬眸看了她一眼道:“从孙先生出事之日伊始至今,我还没有恭喜过大娘你也要成为令人尊敬的夫人了。”
“都是沾了耀兴的光了,”孙大娘高兴地笑着,连夏礼知刚刚那番话带来的不适感都冲淡了些,“他呀这回真是光宗耀祖了。”
夏礼知摸着夏云起的耳朵道:“怎么不说是孙先生沾了夫人您的光了,且不说是您生了她,单就在此事里,您为他奔波劳累,怎么不为自己高兴高兴呢?”
孙大娘哑然失笑,沉默半晌,最终没再说什么话。
夏礼知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将夏云起搂得更紧一些,随后跟他商议道:“孩子,如果日后你要跟着我风餐露宿,你怕不怕?”
“不怕,”夏云起答完,立刻又问道,“可我们为什么要风餐露宿呢?”
因为要救你的亲生母亲,因为要还我的救命之恩,因为要续这段金兰之交……
“你就不怕跟我一起吃不饱,穿不暖?”
夏云起再次摇头:“娘亲不怕,云起也不怕!”
“那可要记得你的话,别日后哭鼻子啊。”夏礼知捏了捏他的脸蛋,“你若要哭鼻子了,娘亲可是会笑话你的。”
“我才不会哭鼻子呢……”
哭有什么丢脸的,穿越到这个地方,她都不知道自己偷偷哭过多少次了,想爸爸妈妈,想家,想自己到底该如何回家……
现在所需赎金的数额太大,她教孩子们读书习字是直接换粮食与布匹作为报酬的,根本没有多少积蓄,所以她得卖了那个院子,到时候哭鼻子的反倒会是她。
更令人无可奈何的是,卖了院子也还凑不够赎金!
赎金,赎金,赎人之金,这要是在家里的时候,哪里会有这样的情况,把人当商品买卖是违法犯罪!
夏礼知越想越气不忿,如果不是一朝穿越,她怎么需要面对这些让人难以忍受的事,一桩桩一件件,一直在挑战她的底线,可结果是她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妥协。
小至生活中的鸡毛蒜皮,大至人的自由与权力,为了使自己不太像个异类,她都妥协了。
四年多,她害怕适应又害怕不适应,前者适应了这里,回家后她还能顺利的融入现代社会吗?后者不适应这里,她怎样才能好好的活下去?
她的每时每刻都在做选择,面临的都是一堆无解的难题,比如如何让许是莺的身体与灵魂都走出深渊。
*
“这些时日一直没问,她怎么样了?”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