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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面彼端(6)(1 / 2)

“没什么。”林兹小声说道,仍旧抓着她的一只手臂。弗洛尔感觉他的轮廓动了一动,似乎将整个身子都靠上了门板。“去把这房间的窗户闩好。”这句话用的是命令式的语气。同时,他松开了弗洛尔的手。

她没理由听他的,不是吗?但在短暂的犹豫后,弗洛尔还是转过了身,摸索着穿过了房间。每天早上起床后,她都会习惯性地拉开窗帘,让明亮的天光得以毫无阻滞地进入屋内。而现在,窗帘仍然是半开着的,一缕苍蓝的月光穿过了玻璃,落在窗沿与靠近窗户的地板上,为她引领着前进的方向。

弗洛尔很快就来到了窗边。和她记忆中的一样,那扇窗户是紧闭着的。在伸手检查窗闩是否仍然牢固地闩着的同时,她透过蒙着一层水雾的玻璃向外望去,但见月色黯然,窗外素白的雪地反射着幽昧的冷光,更远处则是附近的建筑群几乎与夜幕融为一体的深沉轮廓。街上的路灯全都熄灭了,至少在她目光所及的范围之内是这样。

是因为那阵突如其来的冷风吗?弗洛尔若有所思,手上下意识地拉上了窗帘,仿佛是想隔绝从外界投来的某种窥探的视线。但这么做似乎并无必要。刚刚查看时,她并没有在窗外发现任何值得警惕的事物。

然而,真是如此吗?她的内心反问道,有些怀疑刚才向外看时自己是否忽略了什么。为了让自己彻底安心,弗洛尔的手再度伸向了窗帘——

一声可怕的尖啸骤然响起。

那是一种长而凄厉的声调,像是野猫求偶时的嚎叫,又如同夜枭的啼哭,凄厉阴郁,令人脊背发凉。她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伸向窗帘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

——此声未歇,巨响又起,轰然有若雷鸣。弗洛尔猛然转身,望向了身后无边的黑暗。

难道是房间里的某个架子倒了?这是浮现在她心中的第一个念头。然而,从房间的另一端接连不断响起的巨大声音令她迅速地改变了想法。那恐怕是她房间的门板与某个沉重的物体相撞发出的响动。弗洛尔清醒地意识到了这点。有什么东西正在粗暴地撞击着门板,想要闯进这个房间!

对了,林兹!他还在门边!她迅速地离开了窗边,循着记忆奔向了那只被她用来存放衣服与一些杂物的废弃档案柜。一把拉开了虚掩的柜门,弗洛尔俯下身去,伸手胡乱地摸索着其中的物品。一些纽扣?这不是她想要的。一堆往期的报纸。不,她怎么忘记扔掉它们了?然后是一只仅有约二分之一手掌大小的方形火柴盒。哈,就是你了!

撞击声仍未停止。弗洛尔将火柴盒紧紧地攥在了掌心,一边急切地往门边跑去,一边划燃了火柴。微弱的光焰短暂地驱散了笼罩着整个房间的沉重黑暗,她在距门边还有五六尺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目瞪口呆地注视着眼前的景象。

不止是门板在剧烈地震动,地面也在晃动。有一个位置离门口较近的三层铁架确实翻倒了,一头栽进了由许多空锡罐、档案袋和装着有豁口的球棍、小碎纸片及几件泛黄的男式汗衫的纸箱所组成的杂物堆中。弗洛尔之所以允许这个混乱的杂物堆继续存在,是因为她并不确定这些东西是否仍旧属于所谓的“维序局财产”,但现在她开始为没能及时清理它们而感到后悔了。

杂物们凌乱地散落在地板上,又随着地面的震动一跳一跳地朝她涌来。纸片飞舞,锡罐滚动,弗洛尔仿佛正置身于涨潮时的沙滩上,目睹着一阵由固态的垃圾混合而成的海浪扑向自己的脚背。

“你在干什么?快把那火柴吹灭!”叱责的喊叫从门边的阴影里传来,立即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双臂向后平展,弓着脊背,显然是在竭尽全力地顶着门板的林兹的身影在弗洛尔的眼前一晃而过。那张面孔虽然仍旧苍白,神态却一扫往日的颓唐,流露着一种堪称坚决的神色。

弗洛尔不由愣了一愣。火柴从她的手中不慎滑落,又被她及时地一脚踩灭,将引发一场火灾的可能消弭于未然。旋即,黑暗重又包围了她。

“那是什么?”弗洛尔轻声问道,忽然发觉手心有些潮湿。她的声音又细又尖,在接连不断的巨大响动中显得软弱无力。听起来就像个被吓坏了的小姑娘。弗洛尔自嘲地想道,同时又感到了一阵恼怒。门外听上去就像是聚集了一群狂暴的棕熊,打算破门而入,将只会躲在门后瑟瑟发抖的猎物撕成碎片。

但弗洛尔从来都不是谁的猎物。从来都不是。她对自己说,咬紧了牙关,想要让怒气在自己的心中渐渐积聚,渐渐战胜那种不应萌生的畏惧。我的手提包——我的枪在哪里?“那究竟是什么?”在前一句话完全没有得到回复的情形下,她加重了语气,恼火地又问了一遍。

“是风。”伴随着闷雷般的沉沉轰鸣,弗洛尔隐约地听见了从林兹口中传出的只言片语。旋即,地面再度猛地一震,让她不得不将下一个“什么”咽回了腹中,只觉属于维序局的整幢建筑都在摇晃。

这幢大楼不会要塌了吧?弗洛尔的脑海中突兀地闪过了一幅自己被埋在破碎的砖石与瓦砾之下的悲惨画面。她从未想过自己竟会这样死去。倘若如此,《晨报》上会如何记载这场不幸?可怜的弗洛尔·沃恩女士,来路不明、孤身一人的倒霉姑娘,没人会想念她。

弗洛尔打了个寒战,驱散了脑海中的不安想象。在撞击声又一次响起时,她猛地扑向了门板,与林兹一同顶住了门。她的额头似乎撞到了林兹的胳膊,双腿则压扁了一个滚到门边的锡罐。但她无暇顾及那些细节,因为那阵即刻从门板上传递而来,震得她两手发麻的力道明白无误地向她揭示了一个事实——门外确实有着什么东西。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吗?”弗洛尔质问道,勉强地翻转过身,脊背紧贴着门板,将自己的全部重量都压在了上边。她感觉林兹挪动了一下,换成了一个更方便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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