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时,妈妈正兴奋地指挥着“猪脑子”做这做那,见我拿着感应器回来,她竟然破天荒地没有怪我擅自取下感应器,而是接过它重新套回“猪脑子”的脖子,催促我赶紧回房写作业。
对我来说,除了语文之外的作业没有那么难,不到两个小时就已经全部写完。我太想再看看那台“猪脑子”了,它毕竟代表着一项新技术的普及,而像我这样一个只能在家里上着高中课程的学生,这样的体验实在难得。尽管我知道,接下来每一个妈妈的工作日,都会由它来看着我。
我走到房间的门口握住把手,小心地扭动了一下。把手纹丝不动,看来已经被妈妈上了锁。也是,她一直觉得完成作业需要至少三个小时,其实那是我几次三番“努力”后给她留下的印象,为的就是能有多一点放空自己的时间。
而此刻,锁住的门一并锁住了我的好奇心,我只好继续在房间里无所事事地待着。
“啪嗒!”
身后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我赶紧抓起作业板,胡乱点开一张日地关系图,装作太过聚精会神而没有听见有人进来的样子。
只有这样做,妈妈才最满意。
“承承,稍微休息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一只手在我的肩膀上拍了两下,我“依依不舍”地放下作业板,转过身才发现进来的不只有妈妈,还有那台“猪脑子”。
妈妈坐在床沿上,指着它说道:“我带的班级下半年就要升高三,有时候可能顾不上回家做饭,到时候就让它做给你吃,学业上的问题也可以问它。特别是语文,这是你的弱项,我会给它设好程序,督促你每天背两首诗词,十句好词好句,每个星期天我都会检查。不过,等这届学生毕业之后,我会让学校给我多排一些居家课程,好多点时间照顾你。”
我只好点头答应。
“先给它取个名字,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来取。”妈妈停了一秒,很快又开口:“我觉得‘猪脑子’就不错,你觉得呢?”
我犹豫了片刻,说道:“会不会有点太普遍了?”
妈妈温和的脸色瞬间冰冷:“你是觉得‘猪脑子’这个名字太普遍,还是觉得我起的名字不好听?”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这种感觉太熟悉了,日夜不停地折磨着我。
“不是觉得不好听,”我拼命摆手,小心翼翼地说道,“只是大家好像都把这些管家叫做‘猪脑子’,如果我们家也这么叫它,可能会区分不了。”
妈妈轻咳了一声,嗓音变得有些严厉:“我没有觉得这个名字很普遍,反而非常形象生动,言简意赅。它们的大脑都是从猪的体内取出来的,难道不应该这么叫吗?”
我低下了头:“是,确实挺形象的,就叫它‘猪脑子’吧。”
妈妈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斜视着我:“那好,我很民主地问过你了,这名字可是你自己选的。”
我只觉得一阵窒息,头晕目眩地应了一声,转身面对着桌子,才感觉喘上了一口气。
“作业还没完成,我得抓紧时间了。”我背对着妈妈说道。
“行,顾好学业才是作为学生的本分。”我听见妈妈设置好了新名字,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停在了房门口。
“今天下午我要去学校开会,猪脑子就先留在你这,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及时问它。对了,以后每个周六的晚上你必须看一小时新闻,然后写一篇800字的观后感。今天就是周六,就从今天开始。”
房门从我身后无声地关上,我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从前妈妈不在家的时候,我至少可以放松紧绷的神经,但现在有了这个猪脑子,恐怕再也没有轻松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一阵厌恶感从心底火焰般燃烧起来,烧得我烦躁不堪。
我扭头扫了它一眼,它正一动不动地站在墙角,见我看它,立即转身对着我:“你好承承,请问需要课业上的帮助吗?”
“你是不是来看管我的。”听见妈妈出门的声音,我的话也大胆了起来。
“怎么会呢,”它迈动双腿走到我面前。“我是来帮助你的,这也是我被生产出来的目的。”
“但是你一直在我的房间里待着,这是我的私人空间,我觉得不舒服。”
我语气强硬,但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把心底的话都说了出来,要知道在妈妈面前,我是没有什么私人空间的。
令我惊讶的是,它居然点了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我到外面去等你吧,刚好马上就要到午饭时间了,你希望几点钟吃饭?”
我愣住了。它是在问我吗?我可以自己选择吃饭时间吗?
就在这一瞬间,心中那团肆意燃烧的火焰仿佛冻住了,我突然觉得有台猪脑子看管我也挺好,至少它是真的在让我做决定。
“一小时之后,怎么样?”我想了想说道。
“好的,那我们一小时后再见。”它转身走出房间,将房门轻轻地带上。
我盯着那扇被关上的门,心情有些复杂。我突然觉得,一个用猪大脑和机械做出来的仿生人,居然可以比妈妈更有人情味。
这个大胆的想法在我脑中疯狂生长,冲散了我对它仅存的厌恶。
我何必怪它呢,它不过是个没有自我意识的仿生人,只会按照设定好的程序做事。
它没有把我的房门锁住,不到一个小时,我就走出了房间,站在厨房门口看它井然有序地在里面忙忙碌碌。
“承承,你不到一个小时就出来了。”它扭头对我说。
我紧张了一下:“作业写完了,我就出来看看中午吃什么。”我顿了顿,补充道:“提前出来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