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斜斜地洒下来,将这扇门洞笼罩在一片阴影中。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个普通寻常的身影一步一步地从那片阴影里走出来。
王云起在体育馆里现身的时候,只觉得眼睛能看到的地方到处都是人,那些情绪复杂、交织叠生的目光似乎要穿透了自己。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缓步来到人们为他设立的高台上站好。所有的影像设备都对准了他,巨大的压力正从四面八方扑到他身上。但不知怎么的,他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像上一次那样有些不自在。
在一片咔嚓咔嚓的拍照声中,王云起弯起嘴角笑了笑,很快又向众人点头致意,记者们抓住机会喊道:
“王老师,看这边!”
“说两句吧王老师!”
“王老师,这两次的表演都是你一个人准备的吗?”
“请问这次将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消失?”
王云起没有回答,只是冲他们挥了挥手。眼看电子时钟浮现出3点05分,他忽然跳下高台,像河流入海一样,一头扎进挤作一团的人海。
“快快快!摄像机跟着他跟着他……人呢,哪去了?!”
人们在他扑过来的地方挤来挤去,原本想抓住他的观众很快发现自己抓脱了手。
王云起就这样在万众瞩目之下消失了。
与此同时,围在天坛公园门口的媒体们却清楚地拍到了他的身影。众人看见他依旧穿着禹航大学物理系的文化衫,但脸上的神情却比上一次表演时更加自然。
此时的王云起更像是一位耀眼的明星,在聚光灯和摄像机前镇定如常、姿态优雅地挥着手。
“谢谢大家的关注,我只会在这里停留10分钟,再次强调,这不是魔术!”
一名记者冲上前喊道:“王老师,请问你什么时候愿意接受采访?”
“等我有了接受采访的打算,会在简博上告诉大家的。”
“还有一个问题王老师!请问你怎么看这几个月年轻人中开始流行的‘反神迹联盟’?”
王云起的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所以他们认为我做的事,是神迹?”
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支持神迹、认为是魔术,以及反对神迹的声音此起彼伏,吵得不可开交。
王云起在一众喧闹里显得格外冷静,他慢慢开始享受这份被世人追捧的快乐,就连那些反对的声音听起来竟然也那么悦耳。
原来被亿万人关注的感觉是这样的。
从前日日夜夜埋首书卷和实验室,只知道跟数字和公式打交道。每天早上一睁开眼,面对的就是科研和生活的双重压力,跟现在聚光灯下的生活相比,那会简直是白活了。
余光瞥见时钟,他满心欢喜地振作精神,再次扑进人群,消失在北京天坛公园外的人海里。等在禹航大学体育馆内的人们正在实时转播中观看这一幕,没等他们消化掉震惊的情绪,挤挤嚷嚷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高喝:
“我在这里!”
3点15分,王云起重新出现在足球场上。
这个时刻,后来被写进在全球畅销了几乎90年的书籍——《我们与神同在》;这个时刻,被称为神迹第一次得到不同年龄层认可的瞬间;这个时刻,更是阻断了人类对科学和现实的追求,转而大力发展神学和宗教,痴迷于探索虚空中的无形存在。
无数在2073年垂垂老矣的人们回想起2023年时的这段亲身经历,都会记得当时王云起淡然的神情,悲悯的目光,质朴的装束,还有他那能够启迪人心的声音。
“这不是魔术,这是神迹。”
老人们还记得,那一刻后,众人跟随着他的声音,喃喃着“神迹,神迹”,祖辈的双腿不知怎的软了下来,跪在地上磕头不已。父辈一把打掉他们手中拍个不停的手机,用力摁下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脑袋。
那天之后,各家新闻媒体开始疯狂报道这两次事件,原本充满戏谑的“魔术表演”式文章,被郑重庄严的“回忆神迹”代替。各种版本的《王云起生平经历》,也争前恐后地登上无数个公众号的头条。有神论者拉起横幅在主街上大肆游行,无神论者扯着嗓子到处宣称“王云起就是个会魔术的骗子”。
但这样的争论在两个月后便彻底消失,因为那几名当场记录他生命和身份数据的专家们,直接用学术论文的方式,证明了在人类目前最先进科技的监测下,他还是能像神话传说中的仙人那样,毫无破绽地凭空消失。
处在舆论漩涡中心的王云起却很少在世人面前现身,也婉拒了各家媒体的采访。
没人知道,暮色降临时,他常常会站在窗边,眺望着这个开始将自己奉若神明的世界。
再也没有日催夜催的课题报告,和怎么都填不完的申请表,有的只是那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人生经历,比如童年时期曾经见过传说中的龙,比如读博期间曾经受到佛道两家的高人指点。
做神是什么感觉?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中闪过。
王云起回头看见书桌上那本日记,犹豫了一下,走过去翻开空白的一页,提笔写道:“请问能不能把我的时间运动推成光速?”
“可以,但只能执行一百年。”
“谢谢,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