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恕罪!”一道急切地男声从旁边传来。
沈舒看过去,那男子身材矮小,三十多岁的年纪,穿着一身绸衣,男子被袁家的部曲拦住后神情急切,甚至直接跪在了地上。
“让他过来回话。”沈舒对着袁充说道。
袁平这才命令部曲放人,那男子连滚带爬地到了袁充面前。不是他分不清主次,而是他根本到不了沈舒面前。
“你是何人?这氐奴是你的?”袁充高声问道。
“某名卞锦,为驵侩,此氐奴是某从北境贩来,野性难驯,冲撞了贵人,某愿赔百贯钱,还请贵人饶恕。”卞锦说完后就一揖到底,不敢抬头。
听到要赔钱,袁平嗤笑:“百贯钱?”
虽然袁平没有说下去,但语气嘲讽,让卞锦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犊车上的名号他看到了。
陈郡袁氏。
这样的顶级士族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驵侩?”沈舒好奇地看向袁充,她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听到犊车中传来女童清脆的声音,卞锦知道这是个机会,他今日能否离开就要看这位贵女了。
“某是驵侩,除了这些氐奴,某还从北境和西域带来不少新奇的物件。”突然卞锦想到什么,赶紧道,“某有蔷薇花露,愿献给小娘子。”
沈舒是知道蔷薇花露的,因为袁皇后给她的见面礼中就有一瓶蔷薇花露。很好闻,比现代香水还要浓郁几分。
后来她也知道这种蔷薇花露在南雍很受追捧,一瓶价值百金,还是有价无市的那种。
可是沈舒对蔷薇花露不感兴趣。
她能看出这个叫卞锦的人不只是人贩子,更是商贩。
“啊!”那少年再次发出一声吼叫。
他力气很大,袁家两个成年的部曲一时间都按不住他。
“他似乎不通人语。”沈舒皱眉。
卞锦见沈舒对这氐奴感兴趣,立刻解释道:“他能听懂人话。”
“只是野性难驯。”卞锦讪笑道,若非野性不改,也不可能从他的手中逃脱,又冲状贵人。
他觉得自己就不该买下这个氐奴,这是纯粹给自己惹麻烦!
“你从何处得到的他?”沈舒很好奇。
她不觉得对方是野性难驯,能从人贩子手中逃跑,还能差点闯入袁氏的重重保护中,这可不是野兽能做到的,还要有脑子。
少年看似像野兽,但低头的时候隐晦地打量着她的目光,她全都看在眼中。
是个有心机的小狼崽子!
“他原也是氐族贵族,但氐族叛乱,北魏平叛后,他家族被杀,他年岁小被没为奴。前几年曾在兽场养过些日子,沾染了兽性……”
这听着咋这么熟悉?
好像龙傲天小说开局啊!
如果这是男主,她现在大概是反派?
沈舒想到这有些发笑。
狼群可怕,孤狼却容易驯服。
“你要赔罪,便让他来当赔礼如何?”沈舒问道。
“贵人要他,是他的荣幸。”卞锦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这氐奴连五十贯都卖不到。
可他答应地利索,旁边的袁平却不愿意了。
“小娘子,这氐奴野性如兽,不宜留在小娘子身边。”袁平劝道,“小娘子若想要人陪着玩,郎君自会帮小娘子安排。”袁氏有那么多的适龄婢仆之子可以陪小娘子,哪个不比这氐奴有分寸?
“他力气大。”沈舒道,“也可怜。”
“我今日去栖霞寺本就是为阿舅祈福,路遇这氐奴是缘分,留下他也是为阿舅积福。”沈舒道。
听沈舒这么说,袁平有些动心了。雍帝崇信佛教,佛教讲缘,连带着南雍的人都对缘法之说此颇为迷信。
“再说他力气大,只要改掉他身上的野性,袁氏或许能多一个能用的部曲。”沈舒又道,这买卖其实不亏。
袁平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对着卞锦道:“这氐奴的身契呢?”
“某也没将身契带在身上,这人贵人领走便是,一应买卖文书某办好后送到贵人府上也不迟。”卞锦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
见这人妄想就此和袁氏搭上关系,袁平冷笑。不愧是商人,算盘打得太响了。
可沈舒却有些兴趣道:“可以,你带上从北魏和西域的新奇物件上袁家。”
随后又强调道:“记住要新奇,不拘是什么,但若是无趣,你日后也不用来了。”
卞锦大喜,连忙道:“贵人放心,某这里最多的就是新奇物件,必不会让小娘子失望。”
“走吧,阿叔。”沈舒放下了帘子,不再和卞锦说话,仿佛一个充满好奇心,一时兴起又任性的小姑娘。
袁平立刻吩咐人带上氐奴,朝着栖霞寺而去。
一直到栖霞寺,沈舒都没有再遇到任何麻烦。
栖霞寺的名气很大,特别是这里住着真正的高僧,三论宗的大成者法朗大师。雍帝对法朗极为推崇,他登基十年后,便遣中寺、大通寺多名高僧到栖霞寺随法朗学习三论宗义。
沈舒穿越之前对佛教的印象还停留在那部四大名著的取经故事上,但真正来到此界后,才知佛教并非如她想象中那般一开始就清规戒律,甚至从雍帝开始才有了不吃肉不喝酒的规定,而在之前和尚是吃肉的。
人人都说雍帝佞佛,可沈舒却觉得雍帝和普通求神拜佛的人不一样。
他更像是在驯化佛家为自己所用,只不过过程出了问题。
她恭敬地跪在大佛殿的佛像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