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家中出来以后,德安娜再次来到了巴黎市内的那个熟悉的酒吧,找了一个安稳的角落。不知是前几天大鱼大肉惯了,还是刚刚生气的缘故,她感到有些牙疼。于是,一杯清爽的薄荷朗姆被盛在了她的面前,薄荷的清香和朗姆酒的醇味,令她想起了中世纪的海盗——他们最喜欢喝这种风味的酒。 她看向酒馆的另一头,人们都聚集在那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德安娜,他们似乎都在聊些家常八卦: “谁死了?”一位绅士问他身边的人。 “沃尔夫冈·阿玛多伊斯·莫扎特!”奥地利面貌的男子对别人说。 “什么?他死了?那位才华横溢的音乐家?他死了?”前台上,调酒的男子凑近问。 “当然,我也是不久前才听说。”来自奥地利的男子喝了一口酒,“离奇的死亡,毕竟才这么年轻。” “他好像只有35岁?” “对,35岁,嗯,我看看……维也纳圣·马克斯墓地,他就被葬在那里——很久之前的事了。” 奥地利男子翻阅着手中的黑色记事本。 “真离奇……他是怎么死的?生病?谋杀?还是意外?”有人问他。 “这个嘛……”奥地利男子摸着两簇胡须,“听他们说,是一个穿着黑衣的‘死神’前来索命——就在他病得快要死的时候,这个‘死神’给了他最后一笔赏金,命令他制作一首《安魂曲》……” “死神?!《安魂曲》?!这真是可怕……”众人唏嘘不已。 “是啊,最后也不知道,他究竟作曲出来没有……不过,这么一折腾,沃尔夫冈·阿玛多伊斯·莫扎特,这个才华横溢的天才,就此陨落喽。”他猛灌一杯酒。 听完奥地利男人的讲述,众人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开始了他们自己的无端猜测。 “我听说那小子品行不好……”一人窃窃私语。 “也不是这么绝对吧……就我而言,我觉得他的品行比在座的有些人还端正。”一位绅士小声地推翻前人的言论。 “我说,他是不是有个仇敌?叫安东尼奥·萨列里?我听传闻说,是他派人偷偷下的毒药……”红脸的醉酒男人大声问奥地利男人。 奥地利男人摊摊手,“我怎么知道?关于下毒这一说法……倒也说不准——好吧,总而言之,他死了。” “可怜的天才……”他们说。 奥地利人讲述的故事让德安娜暂且放下了酒杯,“莫扎特?黑衣人?安魂曲?”她觉得这一切似乎在脑海中浮现过,可是在酒精的充斥下,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好了,好了,既然诸位都在,借此我们来聊聊另外一件事。”突然,奥地利男人站起来,他清了清嗓子,“你们是否有听说,一个即将举办的,豪华、精彩、富丽堂皇的宴会?” “什么宴会?”好奇的人群问。 “那当然是——由巴托里伯爵夫人邀请的,为缅怀大革命的‘断头台’宴会!”奥地利男子把手中的邀请函拿出来,“我花了不少人脉才搞到这个邀请函,这上面的酒味清香真是令人心旷神怡!” 奥地利男人用鼻子嗅着邀请函,满足地咧开笑容。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们都没有听说过!”有人激动地站了起来。 “你们当然没有了,因为,只有被巴托里伯爵夫人相中的人,才有机会被邀请参加这场盛大宴会!而我就是被邀请的人们之一——我听说,她足下有好几个女儿,说不定,是想请我去当女婿呢!”奥地利男人自豪地仰着头。 “虽然花了我不少时间,哼,不过,冒名顶替这种事,是没有人能看出来的。”他在心里得意地想。 在角落,一向默不作声的德安娜鄙夷地“切”了一声,她把杯中的饮品喝尽,抬头时,对上了奥地利男子敌意的目光。 “小姐,您看上去有些不满。”他不坏好意地笑着,在德安娜面前的椅子上坐下,“看您的服饰,您是哪位小姐?需要我请您喝一杯吗?” 德安娜放下空杯,把头昂起,蔑视地盯着面前的男人,听见男人在小声嘀咕着:“这个家伙为什么长得这么高大。” “您刚刚说,您得到了巴托里夫人的邀请函。”在众人的目光下,德安娜开口了,“那么请问,您究竟有没有拆开看其中的内容,或者了解一下近期报纸的动向,再发表您的不实言论呢?” “什么不实言论?小姐,你这是在污蔑!”男子“蹭”地一下站了起来,“瞧瞧您现在是什么装扮!马甲、寸衫、长裤……这是你该穿的东西吗?!”他愤怒地攻击德安娜。 酒馆里的人凑热闹似的围近了。 “你没有了解我的意思——来杯白兰地!”德安娜招呼酒保,她用手托住下巴,蓝色的眼珠盯着男人,令他有些背脊发凉,“邀请函中还写明,你需要在规定日期以前向巴托里伯爵夫人回信,这样,她们才能派专用的马车夫过来接送你去城堡。我的意思是——您回信了吗?”她靠在椅子上,晃荡着酒杯。 男人的脸立刻变得有些不可思议,当着众人的面,他把怀中被火漆压实的邀请函拆开,仔细阅读着上面的金色文字。 “呀!回信!”男人指着一串字母高呼,“还有两天!小姐说得对,我得立马去回信!” “难道这个小姐身上也有邀请函……一定是一位不好惹的贵族。”底下有人在议论德安娜。 “所以,在您忙着写信之前,先为你刚刚的冒犯道个歉吧。” 德安娜把自己怀中的信件和邀请函一并掏出来,此时,她听见了酒馆人们的惊叹声: “哇,你瞧,比起这个穷酸的奥地利家伙,这位小姐,她才是个真正的有钱人。” 面前男人张大着嘴巴,他没想到,眼前的这位小姐,竟然也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被邀请者。 “抱歉,实在抱歉,我刚刚没有想过来这种事——我为我刚刚的冒犯道歉,小姐,要不是您,恐怕我就参加不了这场宴会了!”男人低三下四地陪着笑脸,他从怀中捞出一袋硬币,放在了德安娜的酒桌上,把它推给她。 “请收下,就当是我们的见面礼了,小姐。”他小声地说。 看着桌上的一袋硬币,德安娜高傲地抿了一口酒。 “管好你的这张嘴就行了,我不缺你这点钱。”她无情地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