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内,埃蒙蒂公爵、埃蒙蒂夫人以及玛莉亚夫人等人齐聚在戴蒙的房间内,埃蒙蒂夫人悲伤地捂住嘴在一旁抽噎,玛莉亚夫人将眼泪汪汪的她搂在怀里,轻抚她的背部。埃蒙蒂公爵不耐烦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突然他用力拳击了大门,嘴里骂骂咧咧,把站在后面的仆人和管家吓了一跳。 “没想到它们来的这样快,连‘臣子’家都不放过!该死的家伙!”他收回手,看向躺在床上的大儿子,深深叹了一口气。 此时的戴蒙躺在床上,痛苦地扭曲成一团,原本被狼咬伤的伤口受到了严重感染,正从绷带外不断渗着黑红色的液体。他在用手不断地抓挠着自己的脖子,同时发出“嗬、嗬”的声音,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了他的喉咙里面,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 “他快无法呼吸了!”埃蒙蒂夫人失声痛哭,自己的亲生儿子之一,最为优秀的戴蒙,现在却被某种生物挟持,正痛苦地挣扎。“这不是疯狗病!但一只被它们寄生的狼咬住了他……我就这么看着他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如果……如果……”她哭到声音沙哑,直至无声。 埃蒙蒂公爵紧握宝剑,目不转睛地盯着戴蒙,不,是那个怪物的一举一动。他刚刚已经在儿子的体内注射了药物,是为了唤醒沉睡在宿主体内的它们,现在,它也同样痛苦,正尝试从宿主的体内钻出来,因为床的附近早已经被金色的细粉铺成了某种奇异的图案,蜡烛摆放在它周围,是它们起了作用,将这个怪物困在了这里。 “玛莉亚夫人,你带着埃蒙蒂夫人离开,还有所有人,全部都去城堡外的花园,不要私自躲藏或离开!!!”埃蒙蒂公爵高声说,他迅速拔出了宝剑,宝剑出鞘,发出一阵金属的摩擦声。 他要杀了那个怪物。 待所有人离开之后,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件金色的徽章,徽章还带有金色的链条。如果德安娜和洛菲勒在这里,他们一定会发现,这个徽章的图案和他们在后门看到守卫盾牌的图案一模一样:金色的半身女神像、和平鸽和稻穗。埃蒙蒂公爵边涂油边看着它,心情极度复杂。 “您没有选中我的大儿子,为此他即将付出生命的代价。‘臣子’所崇尚的神灵,您究竟选中了何人?!”他用听不懂的语言喃喃自语,但这种语言和莫利茨、主教所说的语言又不一样,它悠远而又深沉,让人感到十分安心…… 古神在低语。戴蒙体内的它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正在极力想要冲出宿主的身体,埃蒙蒂公爵手持徽章,缓缓走到了戴蒙的床边,他越靠越近,它们的反抗就越来越激烈。埃蒙蒂公爵举起宝剑,将剑锋直直地对准了戴蒙的喉咙。 就在他吟诵咒文,准备刺下去的那一刻,戴蒙睁眼了,笑吟吟地盯着埃蒙蒂公爵。 “父亲。”他轻声说,和他原本的声色没有任何区别,“我很好,父亲,请不用担心我。” 埃蒙蒂公爵没有说话。 “父亲?能请您将宝剑放下吗?我有点害怕……”他伸出手,想要拨开剑刃。 “不许动,你这个怪物!!!”埃蒙蒂公爵怒吼。 戴蒙哭了,眼泪从他的双眼缓缓流淌。“父亲,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您救救我,求您救救我……”他绝望地大哭。 这句话真真切切是戴蒙说的,它们在之前控制了他的思想和意识,现在却又松开了束缚,让他说出了发自内心深处的想法。 埃蒙蒂公爵闭上眼睛,但剑锋仍然对准了他的儿子。 见埃蒙蒂公爵没有反对,它们更加肆无忌惮,金色的阵法正在慢慢燃烧,蜡烛熄灭了一根,又熄灭了下一根,他手中的徽章正在不断抖动,仿佛在催促着他。 你还有其他的人要保护,还有其他的人……他已经被控制了……他已经死了……埃蒙蒂公爵说服自己。 不要怜悯!!!!!!! 刹那间,刀锋刺穿了戴蒙的脖子,黑色的污秽从其中缓缓流淌,他拔出利剑,将徽章别在胸前,用手抓住了它。 几团黑色的污泥,正痛苦地扭曲着身子,试图想要寻找新的宿主,但是它们无法洞穿埃蒙蒂公爵的手,仿佛他的手是铜墙铁壁。埃蒙蒂公爵唾弃地盯着它,随后用山羊皮做成的手帕包裹住了它们,将它们踩在脚底。 他转身看向倒在床上已经没了气息的儿子,毅然决然地拿起了蜡烛。 …… 火光冲天,黑色的物质在尖叫,戾气被禁锢在手帕里,埃蒙蒂公爵痛恶地看着这一切,直到它们彻底消失,连带手帕一起消失不见,他跪下来,看着鲜血从床上滴落,染红了金色的阵法。 …… 有人死了吗?德安娜站在路上想。 那又会是谁呢? 不是贝蒂。 从埃蒙蒂公爵家传来的死讯。 不是洛菲勒,不是艾里克。 戴蒙。 她从来没有听过戴蒙这个名字,但此时此刻,却从她的嘴里脱口而出。 戴蒙,埃蒙蒂公爵的大儿子。 “臣子” “潜形者” 德安娜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的精神回归到原来的状态,她现在要去街角的尽头,那个服装店,去找那个老烟鬼,问清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个害死萨拉夫人的服装店。 她默默地走在路上,这段时间,她、洛菲勒、这个小镇经历了很多事情,但其中最重要的是—— “它们”苏醒了,神告诉她。 德安娜看了看周围,确定自己已经走到了那个令人厌恶的街角尽头,周围和之前他们为萨拉夫人买衣服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她推开了门。 “嘎吱——”和之前一样,一片黑暗。但不过一会,昏黄的烛火就将它们全部点亮,这次,左边的地方不再是黑暗,德安娜终于看到了:一座天平,正伫立在那里;而柜台后面被蒙着的布,此时也被揭了下来,透明的玻璃里面装着许多东西,德安娜立马就认出来了它们是什么。 手脚、眼珠、耳朵……什么都有。 老烟鬼缓缓从走廊的另一侧走出来,他仍然吸着他的那柄长杆烟,看到德安娜进来,他笑了一下。 “你可以叫我鲁泊,安德科提亚大人。”他笑着露出他的黄牙。 “我早就知道您会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