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迅速斗争一番,屏住呼吸,迈开腿。她走得如履薄冰,生怕踩着要命的树枝易拉罐,公寓就在前方,快回家,快回家。确定已走出十米远,她轻轻戳亮手机屏幕,按下报警电话。
可这通电话连一秒钟也没支撑住,一只沾满鲜血的成人年的大手从背后伸过来,帮她点击了挂断键。
邓烟雨彻底愣住。
那只手没有收回,在她手机上继续按出一串座机号码,透明的屏幕很快按花了,像涂抹番茄酱。
“记住这个号码。”对方的声息痒着耳廓,“这是公安GS的专线电话,24小时随时可拨打,只要你打通了,就算一句话也没说,那群正义的特发警员,就是专门打击美食家犯罪比特警还厉害的武装警察先生们,将会以最快速度赶到并拯救你。”
邓烟雨慢慢扭过头,看向那名美食家,嘴唇恐惧得发颤,整张脸惨如白纸。
老师美玉般的面庞溅满血点,却笑得那么温和亲善,一如在教室和众学生互动,挖掘前朝野史,探索离奇故事,甚至闲谈“自己的身世”……
“不过,邓烟雨同学。”他伸出舌头,舔掉嘴巴下的鲜血,“我不会让你就这么轻易打通哦。”
“……”
“怎么了,不说话?”
“苏……老……师……”
“嗯,是我。你今天穿了红色呐,真好看,很适合作为餐后甜点。”苏赞俯身,手背在邓烟雨的脸颊上蹭了蹭,笑了,“为什么不听老师劝呢?这么晚还不回家,会被暴食美吃得骨头渣都不剩的哟,烟雨同学。”
可现在才八点多,广场舞大妈都还在扭秧歌。
邓烟雨知道自己着重点找错了,似乎这样就可以分解掉一点点内心的绝望情绪。她面部肌肉僵硬得无法牵扯,更别提说点什么。
苏赞见她手一撒,丢掉购物袋,扶着墙踉踉跄跄逃跑,深绿泛乌的眼睛弯起来,射出幽光。
是稀缺美食家!最低的一个等级!我是不是幸运得要死?!
可他是暴食美。
苏赞老师是暴食美,连环食人魔。
三个月了,公安也没能缉捕他。
不要!
我不想死!
心理防线轰然崩塌,邓烟雨忍不住失声爆哭,朝无人区疯狂逃命,边跑边大喊:“救命!!!”
“救命!!!有美食家吃人!!!”
“救——”
对面居民楼,轮椅上的退伍老兵听见了呼救,拿拐杖戳了戳儿子。儿子在看球赛,不情不愿移步窗口撩开纱帘,敷衍地过一眼。
长街空无一人。
邓烟雨咽着带血的唾沫,冰凉的小手无力地盖在腹部,那里汩汩冒着热液,从指缝间争先恐后涌出,浸湿衣衫。
“哇,像小喷泉一样呢。”苏赞好奇地按压她的伤口,疼得她冷汗如雨,嘶哑失真的哭喊连巷口也传不到,更多的新鲜血液淌去地面,混进一旁的水沟,苏赞有点为之惋惜。
“再忍一忍,马上就不疼了,你看她,这会儿多乖。”
邓烟雨痛苦地张唇喘,扭过头,看向身旁躺着的人,肩部被啃噬得血肉模糊。
“你应该认识她吧,早上我的课,你们还见过。”苏赞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向那名受害者的脸,邓烟雨呼吸一窒。
庆威凤双目紧闭,额头挂汗,发丝凌乱地贴在鬓边,有血从发梢滴落。
“庆……庆威呃!”
稍一用力,腹部的伤口就像抹了油的拉链一划到底,撕裂得更深,邓烟雨痛得痉挛,嘴唇泛白。
“这孩子真不好对付,一巴掌把我的隐形眼镜都扇移位了,不然我还能再伪装会儿呢,烟雨同学也不会这么倒霉碰上我的觅食时间了,对吧?”
“苏老师,我们是你的学生,你为什么……”
“学?生?”苏赞把手机立好一个拍摄角度,脱下全是血渍的外套,甩在一根狰狞的钢筋管上,“趁你被我吃掉之前,作为你的老师,我再教你一个道理。”
他蹲下来,两指一压,捏断邓烟雨的胳膊:“啊——!”亲眼目睹高高在上的人类栽在自己手下徒劳挣扎,号啕痛哭,这个过程让他兴奋得欲|仙|欲|死。
“我们……明明……接纳了你们……帮助了……你们!”
“你在说什么?都半个社会人了,长点脑子吧,你以为政府是真心想帮助美食家吗,你以为是谁在默许操控‘抵美运动’的揭竿?一个国家可以伪善到什么地步啊,打一巴掌再喂个甜枣,表面政策友好,背地里骂我们是肉畜,操蛋的食人魔!完了还要我们觍着脸感激你们施舍这一口血半两肉,顺便把这副吃相放好看点,难道你们吃相就不难看吗?!”
苏赞咬牙切齿地抓挠自己胸口。
“我小时候就奇怪,人肉那么恶心,为什么大人觉得好吃,长大后我懂了,人就是因为太恶心了,所以咬起来才那么有滋味呀……我不止一次空着肠子来上课,幻想在课堂上滥杀无辜,烟雨同学,你见过鸡被开水烫光毛,牛蛙被剥皮的样子吗?你听过年关的肥猪被一群人拿刀追砍,被放血,被开膛破肚后倒在地上的凄嚎吗?对我而言,人类的痛哭求饶,和这些都没有区别呐。”
“你们可以吃肉,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流浪美’确实蠢,因为他们到死也不知道上街拉一个尝尝鲜!”
“老师——”邓烟雨声嘶力竭地大叫,喉咙一阵腥甜,咳出血,苏赞竖起食指,贴唇轻嘘,随后心疼地拨开她的发丝:“食物链的奇妙在于,它环环相扣,生与死,即是左和右的关系,你轻易踩死的小蚂蚁,你和它有朝一日也会颠覆地位,它发现了横尸街头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