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的状元郎。”叶璇清道,“状元郎不能屈居人下,更不能让他人有半分上位的机会。你说对不对,文公子?”
状元郎,尧国最年轻的状元郎。
文随谦咽下口水,像是咽下了最后的心结。
他猛然拜倒在地,头重重磕在坚硬的青石砖上:“愿为娘娘效劳。”
—
天色渐暗,昏沉的天际,一道烟火炸裂开来。
前来接应的太监望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学子,又看看两个悠闲对坐品茶的二人,一时摸不着头脑——殿试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何必这么大动干戈呢?
小太监领着尚能行走的几人,七拐八绕,穿过灯火通明的甬路,将他们带到了一所宫殿外。
“进去之后都机灵点,别乱说话。”小太监嘱咐了几句,便让出了路,示意他们进去。
迈过门槛,眼前是一场繁华的盛宴。
高坛之上,皇帝与臣子满面春风,把酒言欢。玉阶之下,人们身着各色服饰,游走其间,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草民参见陛下,愿陛下万岁,寿与天齐。”
“起来吧。”
皇帝瞥了眼他们,视线在谢贞身上游荡了会儿,面露几分不悦。
沉吟片刻,皇帝开门见山道:“朕不为难你们,就以今日祈春宴为题作诗。”
话音刚落,几个小太监搬来了长桌,放置在他们面前。
桌上已放好了笔墨纸砚,静候佳文。
冲天的酒意熏了眼,朱瑛有些发蒙,甩甩脑袋,看向身旁的谢贞,意外发现他目光游离,全无写作的意思。
沿着他的视线寻过去,是一张陌生的脸。
“他是谁?”趁皇帝和大臣说话的功夫,朱瑛悄声问道。
“文随谦,”谢贞语气平缓,说的话却带了几分不屑,“文丞相之子。”
谢贞抱臂看向他:“怎么不写?”
朱瑛尴尬地说:“我才疏学浅,写不出来。”
“哈哈。”谢贞敷衍地附和了两声调笑,“我学富五车,没得可写。”
“没得可写?”
谢贞摸了摸鼻尖,哂笑:“以前会写的,可惜被某人骂了一通,懂了些世事,反而写不出来了。”
世事无常,岂是一两笔墨所能写尽的?
其他人还在奋笔疾书,朱谢二人仍在对着空白的宣纸各自忧虑心事。
“他们在做什么?为何迟迟不落笔?”李景凡放下筷子,询问身侧的兄长道。
“许是在思虑如何下笔吧。”李朝昱笑眯眯地揉了揉弟弟的头,“谨慎些总是好的。”
“三哥,我的发冠都被你弄歪了!”李景凡护住脑袋,警惕地瞪着他。
不远处,文岱婉拒了他人的好意,独自坐在不起眼的角落,注视着周围人的一举一动。
“见过文丞相。”
文岱看清来人,不动声色:“原来是卫大公子。”
卫廉不在意文岱的忽视,自顾自敬了杯温酒,坐于文岱对面。
“早就听闻文大公子才思敏捷,今日见其下笔有神,文丞相真是教子有方啊。”
平日文岱听得奉承不下百句,词藻华丽的应有尽有,自然对卫廉这拙劣的吹捧不感兴致:“卫公子不妨有话直说。”
卫廉环视四周,坐正了身体:“家父身体抱恙,怕是时日无多,想请文丞相去府中一叙。”
“我跟他没什么好谈的。”文岱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决绝,“你大可回去告诉他,我这人向来说到做到,他不必担忧我会泄密,不过……”
文岱举起酒杯,放在唇边抿了一口,话锋一转:“我不说,不代表我会忘,当年的事还未完,你们别想一笔勾销!”
从身份到气势,压得卫廉喘不过气,到嘴的话被他几句话噎了回去,卫廉抿了抿嘴,最终一句话没说,脸色苍白地走了。
被卫廉一搅和,往事有如酒壶倾注,灌满了空荡荡的酒盏,文岱酒意全无。
烟花炸裂于天际,绚烂多彩,人们沉溺于酒肉欢歌中。
喧闹背后,那道忧伤格外寂寞,微不足道,亦无人觉察。
夜晚的春风仍带着冬日的寒,朱瑛嗅着酒气,逐渐冷静下来。提笔,写了几个字,又没了思路。
扭头见谢贞无动于衷,朱瑛好心提醒:“还不写?”
“嗯……”谢贞摸了摸冻僵的脸,自言自语,“好像下雨了。”
这和作诗有什么关系?
朱瑛无奈,握着笔,继续思量着文章的下一句结构。
忽然眼前一花,再回神,手中的毛笔已经跑到谢贞手中了。
“谢兄?”
“你的开篇借我一用。”谢贞抛下话,在宣纸上奋笔疾书,笔锋游龙走蛇,力透纸背。
朱瑛好奇凑过去,不知他能写出什么文章:
春风携微雨,众宾沐酒意,正是祈春宴晚时。
“陛下,军中急报!太子三千军于昨日大败南蛮,俘敌军五万,我军仅损失八百,现将南蛮首级奉于上。”
“恭贺陛下,天佑我大尧!”
“哈哈哈好,不愧是我大尧儿郎!来,再上十坛美酒,大家接着喝!”
捷报入城门,上与天享喜,敢问将士何时归?
“剩下的……你来写吧。”谢贞把笔递给他。
灯火下,一坛又一坛的酒倒影出诱人的胭脂色。
朱瑛沉思片刻,写道:
宫城溺笙歌,沙场血成河,百姓离乡不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