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岱今日之举本就坏了规矩,此刻也不想在给自己惹麻烦了,就顺着皇帝的话接下去:
“贤贵嫔死于意外,太子妃得知太子死讯,悲痛不已,跳崖殉情。”
“这个理由不错,”皇帝捻着胡须,“待他回来,你就向他如此解释。”
“……”
没回答就是默认。
帝心甚悦,重拾筷,方才的忧郁一扫而空:“来来来,继续吃。”
文岱抿了抿唇,到嘴边的话还是憋了回去。
—
“什么?皇兄要班师回朝?”
李朝昱轻摇折扇,淡然地瞥了眼满脸欣喜的李景凡:“你很想见到皇兄?”
“当然了!”李景凡没听出来李朝昱华中的异样,兴奋地说,“每次皇兄从战场上回来,都会和我讲沙场厮杀的场面……”
李景凡喋喋不休,李朝昱听得不耐烦,毫不留情地插话道:“我也上阵杀过敌。”
李景凡止住话头,诧异道:“真的吗?”
“假的。”折扇一收,李朝昱起身欲走,“本王乏了,回府睡觉!”
“三哥!”李景凡赶忙抓住他的衣袍,“你答应过我的,不能说话不算话。”
今夜李景凡用尽毕生才智,磨破了嘴皮子,才说动李朝昱留在府上。
“那你留我干甚?”李朝昱道,“本王没空听你念叨你的好大哥。”
李景凡总算闻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醋味了,急忙道:“三哥莫气,我就是想让你陪我去个地方。”
这个奇怪了,李景凡平日翘课摸鱼,半夜撞鬼吓人,天不怕地不怕,怎得今日如此胆小?
李朝昱来了些兴趣:“哪里?”
李景凡眼神飘忽,忐忑道:“东宫。”
李朝昱以为自己听错了:“哪儿?”
李景凡自暴自弃,扯着嗓子重复了一遍,吓得李朝昱丢下扇子,三两步上前,捂住李景凡的嘴。
“你疯了?”
李景凡眨巴眼,指指嘴上的手。
左右张望,确定没有旁人听见,李朝昱放下手,神色严肃:“东宫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是因为闹鬼的事吗?”李景凡垂下头,手指搅着衣角,嘟哝道,“我不怕鬼……”
这孩子一天天在想什么?
“东宫有鬼的事本就是众人以讹传讹,你怎的也轻信了?”
李朝昱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折扇,塞入袖袍中,抬头见李景凡泪眼汪汪,一时有些于心不忍。
“三哥,”李景凡委屈地说,“我想皇嫂了。”
“……”
李朝昱提着宫灯,墨色染了半边脸,分不清是夜色还是他原本的脸色。
李景凡拽着他的衣角,担忧道:“三哥,如果你害怕,我们就回去吧。”
李朝昱不言,似鬼神附体,径直推开东宫封尘已久的大门,走向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三哥!”
担忧在这一刻战胜了恐惧。
李景凡倒吸一口凉气,追了进去。
“三哥。”
“别说话。”
朦胧月色倾泻而下,李朝昱背对着他,宫灯的烛光不安分地晃过墙面,李景凡这才看清,那墙上挂着竟是一副女子画像。
画像足有一人多高,悬于正厅中央。
女子白衣蹁跹,长发及腰,黑发下的面容白皙,面带浅笑,交手而立。
没有过多的装束,没有浓妆艳抹,一颦一笑尽显端庄。
他从未见过这副画像,对画像上的女子更是毫无印象。
“这是谁?”李景凡问道。
“不知道。”李朝昱答得飞快,昏黄的光亮向上移了几分,“倒是眼熟,我好似在哪里见过。”
对画像里的美人仅是片刻的惊艳,李景凡心生无趣,瞧李朝昱仍目不转睛,只好放弃了打道回府的想法,无聊地在房间里转悠。
上次已来过,除却一个糕点已经放馊的食盒,没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李景凡还蛮失望的。
“景凡,别乱跑。”
李景凡一惊,回头,李朝昱仍在观摩那副画像,好似方才的话语并非出自他之口。
“东宫巴掌大的地方,我能跑哪儿去。”李景凡不以为意,嘴上说着,一屁股坐在床榻上,“三哥,这画像有什么异样?”
“没什么异样,”他喃喃道,低沉的声调融入夜色之中,“就是画得太逼真了些,难怪那群人被吓得半死。”
“什么意思?”李朝昱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半知半解。
折扇轻点画像,李朝昱道:“你不觉得这画像上的女子,面容过于苍白了吗?不觉得像死人面容吗?”
李景凡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女子白面红唇,眼眸似含情,令人目不转暇。
初看会被惊艳,只是看得久了,总觉得这个笑——
未免太过瘆人了。
不知哪里吹来一阵凉风,李景凡打了个寒颤,不由得抱紧了自己:“三哥,你别吓我。”
“哈哈,这就被我唬住了?”李朝昱笑着用折扇敲了下他的脑门,丝毫不打算就此住口,“倘若我告诉你,这画像上的女子是旧朝枉死的妃嫔,你岂不是要被吓晕过去?”
“三哥……”
“如若我再告知你,这画像早在你皇兄屠宫前就被我亲手烧毁,而今偏偏出现在无人问津的东宫,你还会觉得,世间无鬼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