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阁的门轰然大开。
站在门边儿上的不是别人,正是杜云沉。
他带着手下众人站在莺阁内,看着这里尚未燃尽的烛火,看着暖榻上那卷翻开一半的书卷,他回头盯着海夫人和海颜,沉声问道:“谁住在这里?”
……
对于杜云沉的深夜突然来访,海颜和海夫人两人着实措手不及。
很不巧的是,两人当时正在花厅里核对年货的礼单,海泊乔带着一众帮手,还在法恩寺里尚未回来。
府门大开,杜云沉的人突然从门外蹿了进来,海夫人和海颜两人,根本没有半点儿时间跑去莺阁通风报信。
更让母女俩崩溃的是,杜云沉身后的一名衙差,手中牵着的,竟然是敖鹰的那只西域鬼獒,黑风!
这只半人高的西域鬼獒竟然在杜云沉的手中,当下就让海颜觉得大事儿不好了。
更让她心生畏惧的是,杜云沉点名要深夜彻查海府的后院和侧院,而第一个方位,就直指莺阁。
海颜只能硬着头皮,和海夫人一起,带着杜云沉等一众官差前往莺阁。
这一路,海颜想了太多。
如果说,是有人对杜云沉通风报信,这绝不可能。
现在她和爹娘三人对沈叹的称呼都是这个名字,绝口不提曾经的“三千”。容隐虽是海府里第四个知晓沈叹方位的,可容隐对他们海家有着绝对的忠心,绝对不可能出卖他们。
想到这儿,海颜瞄了一眼身旁距离自己只有三尺左右距离的大黑狗,那黑狗正龇牙咧嘴地伸长了舌头,冲着前方炯炯有神地扫视着。
海颜只觉得奇怪,如果说是这只大黑狗发现了沈叹的踪迹,那先前自己做出的沈叹体香香膏,岂不是失败了?
可她当时仔仔细细地闻过那味儿,那香膏绝对是一件非常独特的艺术品,绝对没有失败。
那今儿又是为何?
思忖间,海颜和海夫人,带着杜云沉他们踏过了小桥,走向了莺阁。
海颜遥望着烛光昏黄的莺阁阁内,虽没看到人影,但她的心,却兀自慌乱了起来,脑海里推翻了一万种可以说出的借口,却总觉得每一种借口,都是漏洞百出。
正在她思绪仿若一团乱麻之事,那只大黑狗忽地冲着阁门一冲,喉间的狂吠穿过层层飞雪,响彻冬夜云霄。
海颜和她娘两人吓得皆为一抖,慌乱地躲向了一边。
杜云沉不动声色地站在海颜和那只黑狗中间,盯着眼前的阁门,问:“颜姑娘怕狗么?”
森冷的寒风吹不散海颜身后的薄汗,她腹诽一番,这么恐怖的大黑狗,哪家姑娘不怕的?
不待她回答,杜云沉便一把推开了阁门。
门内一切如旧,只是不见了暖榻上看书的沈叹。
海颜和海夫人皆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谁住在这里?”杜云沉话音刚落,那大黑狗就向着木架子那儿冲了过去,口中却依旧“汪汪汪”个狂吠个不停。
海颜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那扇轩窗,她深知,如果沈叹躲起来,唯一的可能就是越过那窗。
不过没关系,轩窗边上的木架子里摆放了太多的香料,很容易对嗅觉造成干扰。
海夫人如实道:“莺阁是小女平日里调香的地方。”
海颜连连点头,指着那一整排的木架子说:“架子上的香料,都是我平时用的。”
那黑狗依旧冲着轩窗狂吠个不停。
海颜乘机拿起木架子上的几款香料,递给杜云沉,道:“不信你瞅瞅。这里可都是货真价实的香料,没有什么你想找的凶犯。”
杜云沉看着手中这一大把,约莫有四五款香料,虽不知这些香料的名称,但总觉得这黑狗很是奇怪。自打这香料放在他的手中,它狂吠的方向竟是冲着自己来了。
对于这一方向的突然改变,海颜很满意。
因为她看似随手拿了四五款香料,其实,这几款香料都是制作沈叹体香香膏的主要材料。
这些香料莫名被混放在一起,虽不至于产生香膏的效果,但总能转移一下这只黑狗的专注力。
海夫人见势头开始转变,不由得壮了胆子,问道:“小杜大人今夜来访,还是为那个凶犯么?”
“这两天,万兽帮的敖鹰跟我说了个奇怪的事儿。”
杜云沉的这句话,一下子让海颜的心揪紧了。
杜云沉的眼眸扫视了一下空荡荡的莺阁内,最终,却将视线落在了母女二人身上。他接着说:“敖鹰说,他的这只黑狗很奇怪,总是冲着几家宅院乱吼乱吠。只要带它出来找三千,它都要走固定的路线,去相同的宅院院墙那儿乱叫。你们说,这黑狗,奇怪不奇怪?”
这大黑狗似乎能听懂人话,它本是叫唤个不停,却在听见杜云沉说的这番话时,蓦地耷拉了脑袋,趴在了地面上。它的口中似乎发出“呜呜呜”的声响,以示自己的不甘。
海夫人打着马虎眼儿道:“虽说奇怪却也不奇怪,这狗毕竟不是人,也许今天是一出,明天又是另外一出。”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杜云沉盯了海夫人一瞬,又将视线落回海颜的脸上。他看着海颜那一派镇静安然的表情,橙黄的烛光就算是照向她的侧颜,都照不暗她那越发白皙的脸颊。
杜云沉就这么盯着海颜的白嫩脸颊,继续说:“所以,我就跟敖鹰借了他的狗,并向皇上回禀了此事,借用了御兽坊里最通狗性的宫人,调教了这么半日,这狗就跟着我们走了。”
海夫人对海颜笑了笑:“都说狗只钟情于一个主人,这么看来,此言也不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