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观原本以为再也搜不到钟隐的影子了,可他想不到,那如神兵般天降的女子,忽然又天神般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她的身边已没了钟隐的影子,可当看到她一瘸一拐的样子,宋观忽然又笑了,因为钟隐的存在已不重要,他已找到了要找的人。
他仿佛完全忘了就在不久之前,他拼尽全力追赶也没摸到人家的衣角。
在阴翳的天气里,他笑得冷嗖嗖的。
有些男人似乎天生就会轻视女人,尤其是纤细的、美丽的女人,无论你展示出多么高绝的轻功,多么勇武的力量,一旦看到面前的是个女人,他们就认为胜利已在手中。
很不幸,宋观好像就是这样的人,更不幸的是,他的对手是如此强大。
“你就是圣主要找的人。”这是一句肯定句。
“极乐圣主就派了你这种人来找我?”
“你这样的叛徒正好让我带回去领赏。”
宋观的腰带里藏了一把毒针,只要甩出腰带,毒针立即飞往敌人面门,可惜这次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敌人。
他才刚抬起手,刚摸上腰带的边沿,一阵清风已经拂面,下一秒,胸口就挨了重重一掌。
“噗”宋观身子撞上树干,吐出一口血来,他万万没想到,圣主口中那个“可恶的叛徒”、“跑不了多远的瘸子”竟然也能爆发出这么大的力量。
方寒衣冷眼看着宋观痛得龇牙咧嘴。
文伏心一向以控制、虐待别人为乐,这人原本是江东门堂主,现在却甘愿做文伏心的走狗,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人。
宋观连一招都没能走过,实力相差悬殊,他反而不敢使用毒针了,眼珠子滴溜溜打转,盘算着怎么告饶。
方寒衣盯着他,开口道:“我不会杀你。”
“多谢女侠饶命。”宋观立即求饶。
方寒衣压低身子:“我要你给文伏心带句话,她害我家人、朋友,此仇不共戴天,我就在外面,等着她来找我。”
“不,不,女侠我错了,我不想回去了,求你收了我吧!”宋观的眼神中流露出懊悔和恐惧,脸上淌下泪来。
“跟着我再让你害我吗?你回去领罚那是你的事。”
方寒衣不为所动,甚至眼中厌恶更甚。
***
迈出树林的那刻,正如不知不觉中风消雨歇的天气,方寒衣的心情也一扫愁云。
某一刻她认真审视自己,恢复自由以来从未有过心情如此开阔的时刻,仿佛这一瞬间才是真正的自由,那个胆小畏缩、终日惶惶的影子被赶去了看不见的地方。
现在,她的心中被一股豪气涤荡着,使她觉得自己非要做些什么,且非要做出些什么。
她终于意识到,恐惧始终侵占着她的内心,如果她自己不能鼓起勇气面对,无论她躲到哪里,永远也不会有宁静的一刻。
那些阴暗的记忆会像腿上的伤痛一样如影随形。
既然仇恨痛苦永无消解之日,那就战吧!
***
一条昏暗的、无人问津的道路上,一座破破烂烂、空空荡荡的破庙摆在路边,有风吹过,破旧的布条微微摆动,偶尔露出大殿上残旧的塑像。
这是一个任谁看都不会有人愿意进去的地方,甚至乞丐都吝于光顾,其实有些乞儿乞讨谋生的本领甚至超过了一些依靠手艺和耕耘过活的庄稼汉。
奇怪的是,今天这座破庙却有些过于热闹了。
里面已经有了四个人——四个看起来是镖师的人,他们带来了酒和肉,就坐在大殿角落里,生起一小堆火,一边烤肉,一边喝酒,一边说说笑笑,镖旗和货物就放在一边。
紧接着又来了一个人,一个又肥又壮的人,一个人若能把自己吃得这么壮,那就不该来这又小又破的庙里了,可这个人出现在这里,就像一只老鼠出现在潮湿的米堆里那么自然。
当他看到庙里有四个男人的时候,他就像一只受了惊的老鼠,瞳孔放大,站在米堆里,犹豫着要不要跳出去、能不能跳出去。
四个男人并没有分给他多少关注,只是扫了一眼,那个背对门口坐着的人连个眼风都没有扫过来,大家仍旧吃吃喝喝笑笑,只不过谈话声稍稍低了些。
肥壮男子却站在门口很认真地看着他们,好像恨不得把他们的衣服全部扒光,看到他们的躯壳里去。
恰在此时,门外又有人来了,这回进来的是一个女子,一瘸一拐,一身略有脏污的衣裙,面貌仍然十分美丽。
荒郊野外、天地黑茫,女子看起来也不该来这破庙的,可她也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嫌弃,只是掠过肥壮男子身旁,自顾自进来找了个角落坐下。
肥壮男子于是又去盯女子,女子察觉到他的视线,眼睛一瞪,直直地看了回去。
肥壮男子收回视线,摸摸鼻子,在门边找了个离女子和镖师们都很远的位置坐下,从烂衣兜里掏出半个白馒头啃。
现在这破庙里一共有六个人,只有四个镖师在说话,烤肉的香气逐渐飘散开来。
女子嗅着这好闻的香气,看看两边都在吃东西,咽了口口水,肚子开始不争气地抗议。
想到自己粒米未进,这香气实在是一种酷刑。
于是女子厚着脸皮挪到那四个镖师身边,同他们打招呼:“几位英雄好啊,不知道几位怎么称呼?”
话说着,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滋滋冒油的烤肉。
“哈哈哈。”其中一个大胡子镖师大笑起来,用细枝递过来一串刚烤好的肉,说道:“小姑娘饿了吧?刚烤好的肉,快吃。”
美食当前,还是填肚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