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珊更是走到绣屏前,摸着那栩栩如生的蝴蝶和菊花,赞叹道,“往日爹妈总说,七绣坊是多么了不得门派,是天下女孑身立世的偶像,我总不以为然,觉得不过是一群绣娘抱团做买卖。犹如那茶派,盐帮,不过是一群贩茶的,贩盐的结成势力,请些打手一起行商赚钱,如今我见了姐姐的手段,才知我见识是如何的短浅,目光是如何的狭隘。怪不得世人多少父母,但凡有些势力和人脉都想把女儿往七绣坊上层送,这确实是了不得本事。”
一旁的周雪花也是痴了,她不敢上手摸那盛放菊花,生怕抖落了那些层层叠叠的花瓣,只敢欺身上前,贴着绣图喃喃道,“好快的速度,好逼真的画儿,好鲜活的绣图,这绣品若拿到城里,怕是能换好几两的银子?”
听得众人夸赞,绿荷红着脸道,“也就瞧着唬人,其实这绣图成样十分简单,统共也就配了六色线,怎敢跟真正的大家相比?而且我这只是单面图,要是由我姐姐来,不但绣的会更加精美,而且两面皆可看,更加震撼眼球。我也就表演些气势,唬唬人,欺负你们没见过真正的功夫绣,且我年纪小,跟着娘亲不过学了皮毛,倒叫亲友们笑话。”
王舒宁忍着心里的酸涩,也学人围到绣屏前,仔细端详说道,“这还只学到了皮毛,岂不是羞地我们这些只会绣个叶子的拿不得针线了?不说先前针线乱舞的过程,不说刺绣过程短暂的用时,只单单看这成品,比之绣坊的老绣娘们又有什么区别,恕姐姐我孤陋寡闻,实在分辨不得。”
嘴里这般说着,心里却忍不住嫉妒地想,“妈妈总说我是大房嫡长女,是族里的脸面,是爹妈的骄傲,从小就教我读书识字,烹饪女工,乃至交际管家、仕途经济,虽说诸般学问不曾落下,可我始终没有一门冠绝众人的本事。不是她不肯用心学,而是家里根本请不来高明的师傅。那些有本事的高人,哪个不是有门有派?没有金钱和势力,不认识人脉和关系,怎么可能搭得上边?退一万步,纵使家里有些能力,也多用在哥哥身上,轮到她,只能广撒网,多捞鱼,学的又杂又多,外面撑起一个博学的架子,其实很多东西都不敢跟人细聊,如何能比得上有天然人脉的二叔家的姐妹。也许小弟说的对,作为王家的女儿,或许生在二叔家比自家会更轻松一些。”
最后,鼓点又起,花束重新传了来,老爷子似乎敲出了兴趣,足敲了两盏茶时间,才咚的一声落锤停下,这回花束终于落到王青玄的手中。
只见他兴奋的起身,左右拱了拱手,撩起衣摆,嘴里呼哨一声,就见湖里划过一艘船来。
这小子一脚点在地面,身子如大鹏展翅般腾起,不等那船继续靠近,竟直接跳了上去。
等人跳到船上,小船就又缓缓划到湖心去,最后停驻在水中央。这时只见这小子手里运气使劲,洒出一把香料似的粉末,待粉末融于水中,湖里犹如开了锅似的,各种硕肥的大鱼相继跃出水面。
王仲垚稀奇地瞪大眼睛,嘴里啧啧问,“那小子刚刚在水里撒了什么,怎么这些鱼跟被捅了老窝似的,纷纷从水里跳了出来?”
这时只见李君珊昂昂脖子,嘴角含笑的说道,“小妹不才,最近多读了几本医书,不巧正好发现一种用于捕鱼的引诱剂,学堂里当个趣事聊给了小伙伴们,倒给了玄哥儿一个有趣的灵感,咱们暂且看下去。”
实则众人的眼光就没从湖心的小船上移开过。
只见现在的湖面上,真真是刀锋乱飞,竟似有多少鱼跃出水面,就有多少飞刀来回收割般,那鱼儿就像割倒的麦子,断裂的谷穗,下雨般纷纷砸在小船上,可叫众人大开了眼界。
看到船开始往这边划,梅姐儿还打趣道,“早知道小弟有这个本事,以后踏青游猎谁还带吃的,只带个小弟做个猎手,保管叫人玩的尽兴?”
“尽兴是尽兴,就是这些鱼儿却倒了大霉。”王老爷子皱皱眉,担心问道,“这个诱鱼剂,可对水质有影响吗?”
李君珊赶紧矮身一拜,正经回道,“中医驳杂精深,珊儿不敢胡乱配置,都是些寻常的草药木石,经研磨搭配而成,又找积年的老医师看过,这药剂只是香味奇特,可引得鱼儿兴奋,对人则毫无害处,等过会儿味儿散了,这湖面也就平静了。”
王老爷闻言点点头,叫这丫头起来,才语重心长道,“你们这些小辈,莫怪爷爷多嘴,实在人活得长,见识的离奇古怪之事就越多。许多年前,我也见识过类似的事情,有那山上的猎人,得了一种针对动物的迷药。那猎人自以为聪明,在风口处用药将之撒了个满山遍野,不想那药虽然对猎物是极好的迷药,对草木却毒性极强,山里的草都受了影响,直接导致原本郁郁葱葱的青山秃了一大块,造成了极恶劣的影响,因此我才有此担心。”
此时就听船上的王青玄吆喝了两声,只见他早收起了飞刀,两手提着大鱼直接跳回了岸上。
王青玄先展示手里的鱼,然后交予丫鬟手中,才道,“这湖里的鱼不知长了多少年,个个活力肥硕,又鲜又野,不如咱们架起烤炉,燃起炭火,做个烤鱼如何?”
梅姐儿闻言白了小弟一眼,指着船上的鱼说道,“这些鱼儿都被小弟你一刀毙命,不立时处理了,难道还养着发臭吗?你想吃烤鱼,也该算好众人份量,你搞了这小半船,可叫咱们吃到何年何月?”
秋月探过头去瞧着船里的鱼,说道,“怎么吃不完,府里不是还有爹妈他们?又有各处仆役丫鬟,要我说,这一小船哪里够分?”
李君浩听着有趣,就问道,“那我就不明白了,这一船的鱼到底是够人吃,还是不够人吃?”
秋月白了捣乱的一眼,小声说道,“你就多嘴。”说着就吩咐船工将船划到岸边,找人去收拾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