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淡后浓,先疏后亲,先远后近,此交友之道也。
小狸猫沿着屋檐跳窜,路过长廊庭院,一溜奔至传出朗朗书声的房间,蹑手蹑脚的迈进屋前门槛,然后一个飞身,跳上小书桌,蹲坐在桌角的砚台边。
须臾,小猫喵一声,扒扒镇石,又起身在纸上踩起梅花印,可惜一番动作只引得某人怒赏一个眼角。
王青玄表面不动如山,依然正身端坐,一笔一划的继续写字描红。一个个方块字飞速的写在纸上,横竖撇捺犹如刀刻,只可惜匠气十足神韵全无,果然秀玉神功能使人掌控身体,于细微处还需下千锤百炼的苦功。
不一会儿,王青玄就写得一篇千字文,揉腕搁笔,将纸张晾在桌上,正要环顾四周,就见一颗脑袋冷不丁伸到眼下。
毛脑袋审视着纸上的墨迹,悲愤喊道,“写成这样,确定是刚学的写字吗?这跟爹爹发放的课本有什么区别?有区别吗,有区别吗,这确定不是拆了课本冒充的作业?”
“刚才诵读,我眼睛就没离开玄哥儿的桌子。”一旁女童幽幽说道,“我是亲眼见着他怎么将方块字一个个写在纸上的,不谈字迹如何,只论写字速度,道一声一蹴而就都当谦虚论处。看笔尖,一点一字,一动一字,就像那字自己飞到纸上的一样。”
呵呵,一旁王三丫闻言露出沧桑的眼色,委屈道,“小弟一遍就学会了三字经,难道不更让人绝望的吗?”身为记诵困难户,王秋月感受到来自老天爷的沉重打击。
“月姐姐莫恼,先前爹爹就说了,过目不忘这本事世所罕有,寻常人几不可得。咱们一遍记不住,多读上三遍就是了,反正怎么都能记住。”李君珊先安慰人,然后满脸羡慕道,“反而是这写字,没遇见青玄弟弟前,我真以为无论资质,都需从一笔一划老实下苦功,方才能得一笔字勉强入眼。”
受了这几句安慰,王三丫只觉沧桑更甚,“呵呵,别说三遍能记住,若是三十遍能记住,叫我天天给文曲星君上供焚香,我必也心甘情愿。”
眼见要成众矢之的,王青玄慢悠悠从兜里掏出一枚棋子,在手里上下抛了抛,等吸引过来众人目光,便对着窗外枝杈啪的一声弹出去,就见一只黄雀鸟应声而落,然后一只猫弹地而起,咻的将鸟衔在嘴里,脚步矜持的来到众人面前。
李君浩哇的一声,一溜烟跑出屋外,再回来手里捡回来一枚棋子。将棋子依次传到两个丫头手中,三人怎么研究怎么觉得这就是一枚普通棋子。
王青玄拎起挂掉的雀鸟,一边炫耀一边提议道,“待会儿下学,咱们一块去村边的林子里挖坑下套,撒网捕鱼如何?”
众人闻言,自然忙不迭的点头同意。
唯有李君浩念头正,没轻易被引歪了话头,手里攥着棋子,期待问道,“青玄弟弟,方才你是怎么做到了弹棋打鸟的?我以前跟村里的孩子,学用弹弓打鸟,尚且十发空九发落,你这个一打一个准,肯定有甚了不得诀窍。”
“能有什么诀窍,大人可不会教小孩如何打鸟。”王青玄傲娇道,“他们见了,不骂你一声,说一句玩物丧志,然后收了你的工具,都算开明慈爱。要我说我与别个的不同,就是我打娘胎起就练武,好险存了一身的先天之气,又有一点灵光养神识,万般武学练筋骨,这才成就了我飞花摘叶可伤人的绝世之功。”
“莫听小弟胡扯。”三丫头出来泼冷水道,“他忽悠你俩玩呢。你俩书香出身,又年纪小见识少,区区用石头打鸟,对随便一个江湖人来说,都不足为奇。我娘还能用绣花针刺死蚊子苍蝇呢,我爹更厉害,可隔空伤人,凌波虚渡,一苇渡江,哪个不比这小子厉害?”
“那不是戏文里的故事吗?”李君珊天真问道,“难道摘叶伤人竟都是真的!爹爹说王叔叔以后要教咱们学武,岂不是以后我也能弹指打小鸟了?”
“习武跟学文一样,也是要讲天赋的。”王秋月纠正道,“哪能个个都成武侠高手?就跟一样的学习,有的人勉强能识几个字,有的人却能为官做宰名留青史,端看个人的悟性和资质。”
说到这,王秋月羡慕的望着小弟道,“小弟生而有识,出生便能记事,跟一般凡夫不同。咱们吃奶的时候,神识蒙昧,三岁前几乎没有记忆,小弟就已经无知无觉得开始跟着娘亲练起了武学心法,等大人察觉,他早已熟练入门,一路升级冲到了中路。我记得当时可吓坏了爹娘,抱着小弟连夜赶到师门驻地,找传功长老禀明此事,后来还惊动了七绣坊的坊主。坊主仔细了解了小弟的情况,实在爱才心切,甚至破例收下了小弟为徒,使他成了创教以来的第一个男弟子,就连我这个做姐姐的也跟着受益,被坊主同意娘亲代为授徒传教。”
“你们莫要以为七绣坊收徒十分随意。”王秋月解释道,“七绣坊因为产业原因,所以全国各地广收绣娘,只要是个女娃,又有点子机灵聪慧,尽皆来者不拒。可这些绣娘根本接触不到核心功法,必须经过三五年的考察,观其心性品格,若合格才能选入外门,授些浅显功法,再经过三五年,根据资质悟性,若果真万里挑一,才能有幸选入内门,成为七绣坊的核心弟子,传授最高等级的武学心法。”
“坊主直接收徒,那青玄岂不直接成了七绣坊的核心弟子?”李君珊听懂了言下之意,羡慕道,“我瞧梅姐姐,荷丫头也跟着苏婶婶学刺绣,怎么你要学还要经过坊主的同意?”
“姐姐们学的只是刺绣的手艺,配套的武学心法只能学个两三层,娘亲可不敢自传授艺的。”李秋月解释道,“而我得了坊主认可,便可直接授予核心功法,不用经过三年五载层层考核,省了好大的功夫。姐姐们若以后想学习进一步功法,就需得离家进入七绣坊,学习几年才有希望,我才说我是沾了小弟的便宜,才得了这个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