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已至,干燥与沉闷席卷着整个邺国,田野间的收成每况愈下,“旱灾”的苗头日趋明显,隐隐可见饥荒之势。
君潇此刻正坐在颠簸的马车里闭目养神。她今日一早便出发,身体尚觉困倦。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缓缓停下,只听子佩打了个哈欠在耳边道,“公主醒醒,问名庵到了。”
巧倩和子佩一左一右搀着君潇下车,山岭里的微风扑面而来,瞬间给人带来阵阵舒适清爽。
子佩刚想开口说什么,抬眼却见不远处的倾世公主等人也千娇百媚地从马车上下来,瞬间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用眼神向君潇和巧倩示意。
慕雪娆身上仍是她素日喜爱的粉色罗裙,上绣立体繁复的花纹式样,栩栩如春日盛开的娇艳桃花。与之相称的是绝美脸蛋上的精致妆容和精巧发髻,和一身低调素雅的君潇形成鲜明对比。看架势倒不像来庵堂拜佛祈福的,倒像是到诗会盛宴上相亲选夫的。
君潇打心眼里不想与琅弦公主这个恃宠而骄的妹妹有什么接触。之前进宫时洛香媛和慕雪娆托辞不见,倒成全了君潇不必花时间跟这对蛇蝎母女虚与委蛇。
哪想到昨日在潇园用膳时,却接到了突然赐下的皇家圣旨,要君潇和慕雪娆等皇室贵女到问名庵为百姓祈福,以乞求旱情尽快退去,且次日一早便要动身。
前世自然也发生了同样的旱灾,不过几日后便会天降甘霖,最后倒并没衍变为严重的灾疫。谁知这辈子竟凭空多出一场祈福,想来怕是丽贵妃在邺帝身边吹的枕头风。
自中秋宫宴慕雪娆当众落衣出丑后,她便气得在自己宫里摔摔打打了好几日。好不容易被丽贵妃劝住消停了下来,却发现自己的风评因此事在大邺逐渐走低,坊间竟还流传起不堪入目的“美人落衣图”来。
当然,没人敢大着胆子承认他们“争相观摩”的美人是堂堂倾世公主,但世家纨绔们均对此事心照不宣。
偏偏那个从小被慕雪娆的风头压得死死的,一向以懦弱羞怯闻名的昭宁公主,与安远侯二公子成亲后却渐渐令人见识了她的□□大气。
君潇还在旱情初见端倪时便出手了些宫中带出来的奇珍异宝,将人换成银钱和粮食分发给受灾的百姓,也算“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慕雪娆哪里肯受这样的“委屈”,哭闹着让她母妃想想办法,还将一切罪责都推到了君潇身上。
丽贵妃虽也嫉恨白家和君潇,但她在宫中得宠数年,自然更加沉稳狠辣。而此次旱情的显现,恰巧制造了一个能挽回慕雪娆声名的绝佳时机。
若她作为皇家贵女却不畏辛苦,自发入庵堂祈福求雨,无论最后成功与否,百姓们都会感念她心系万民的慈悲心肠吧。
慕雪娆闻言大喜,所谓“佛寺苦修”不过是讲给外人听的,等真到了问名庵,母妃自然会将一切安排妥当,不会让她吃苦。但一听丽贵妃又说要慕琅弦和白滟晴等人随同她去,慕雪娆立马跳起脚来。
“这是母妃好不容易为我想到的法子,怎可叫那两个贱人一起沾光?!到时候那些无知百姓不是会将她们一起赞颂了么?”
洛香媛心疼地拍了拍自己女儿的手,“你且莫急。此事需得陛下和皇后都同意才是。你以为皇后这个老女人想不到咱们的用意吗?到时候与其让她向你父皇提起,不如由母妃亲自来说,还让你此行的真实目的没有那么明显不是?”
见慕雪娆不再反驳,丽贵妃眸中闪过一丝狠厉,压低了声音又道,“放心吧娆儿,母妃不会让这两人白去一场的,自然会帮你给她们送上一份大礼。”
远在安远侯府的君潇,出行前夜似乎也被洛香媛与慕雪娆不友善的气流所影响,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夏侯简面色沉沉地拍了拍君潇的肩膀,“要不潇潇还是称病推掉算了。”
君潇轻轻摇头,“这圣旨既然能顺利传到侯府,必定是皇后娘娘也认可的,我不好随便忤逆她的用意。况且此行是为百姓祈福,若我借口伤病推辞不去,叫世人看待皇家和安远侯府?”
夏侯简无奈耸了耸肩,“我只怕宫里那些人没安什么好心,丽贵妃和倾世公主可并不比周氏母子好对付。”
君潇挑眉望了望他,“你不是刚舍命救下慕岐,得到了他的信任吗?怎么又觉得他的母亲和妹妹会在此时对我不利呢?”
夏侯简咂咂嘴,“慕岐是慕岐,丽贵妃是丽贵妃,他们虽是利益共同体,喜恶又不可能完全一致。”
“再者……你真觉得你这个多疑的皇兄能完全信任我?他不猜测我和那群山匪是一伙儿的我就已经千恩万谢了。”
君潇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她看着夏侯简穿着寝衣在床榻上摇头晃脑的样子,又想起他当日在闻莺阁执箭救父时眼里的坚毅之色,倒真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怎么,被你俊俏的夫君迷住了。”夏侯简在盯着他发呆的君潇眼前挥了挥手,脸上露出笑意,“既然这么舍不得,不如让我陪你同去吧。”
君潇被他叫回神,连忙打断夏侯简的话,“此行皆是贵女,庵里也都是女师父,你一个大男人在怎么方便?况且你还有伤,赶紧在潇园把身体养好才是。”
“潇潇,我发现这次回府之后你可是越来越心疼我了,这叫什么来着,哦……小别胜新婚。”
夏侯简作势挡了挡君潇羞恼间快要落下的拳头,继续嬉皮笑脸道,“好了好了,我不去了还不成。你放心,我会命轻舟带人在庵外保护你,时时让他们回禀你的动向。”
君潇收回拳头不再言语,算是默许了夏侯简的提议。没人比她更清楚洛香媛母女绝非良善之人,只不过面上还要顾忌三分皇家亲情罢了。
“哟,许久不见大皇姐,没想到你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