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简突然转移话题看向君潇,“皇后在二十年前刚刚登临凤位,就被美人宋氏意外冲撞滑胎。后来由于宋氏也被诊出龙脉,便免了对此事的处罚。谁曾想她竟在生子时遇到难产,母子俱亡。”
“你是说,是皇后心怀怨恨,出手害了宋美人母子为自己的孩子报仇?”
君潇继续道,“我虽在宫中偶尔听过此事的流言蜚语。但皇后身份尊贵,就算是为了报复宋美人,把孩子抱过来养就是了,何苦下如此重手?”
“你这样想,其他人却未必这样想。况且邺帝当时的确因此事大为不悦,甚至颇为冷待皇后,白丞相也隐隐有被架空的趋势。如果不是瞳州战败,白丞相凭借自己的威望震慑朝野,叫邺帝重新看到了他的价值,你觉得皇后还能在凤位上待多久?”
“再者,当时祁国正经历内乱,新帝刚一登基,摄政王和丞相就同时暴毙,其国力已然外强中干。即便赢下瞳州之战,祁国也不过是得以自保而已,并不会对大邺有进一步的威胁。”
“还有,瞳州之战后没过几年淑妃便从祁国被送来和亲,依你之见,她为何从不争宠,而是一心尊崇皇后?”
君潇的神色随着夏侯简的解释渐渐暗淡下来,一种莫名产生的巨大悲哀席卷心头。
“祁国得到了喘息的空隙,白家得到了财富和荣宠,周家得到了出头的机会,夏侯家得到了照拂遗孤的好声名,甚至邺帝也有淑妃这个美人在怀……”
夏侯简想尽力掩藏住语气里的愤恨,然而无法压抑的颤抖和战栗仍然暴露了他的所思所想。
“所以到头来,只有我外祖孟家和万千无辜将士平白赔上了他们的荣耀、血泪、乃至生命。”
暗阁内的银铃在夏侯简周身气场的催动下竟微微晃动起来,发出清脆而紧促的声响。
轻舟闻声立马出现在门外听凭差遣,君潇抬手停住摇晃的银铃,又柔声请轻舟退下。
霎时间一片沉默。
面对如此令人咋舌的阴谋,君潇身为一个局外人都要消化许久,可以想见夏侯简前世第一次直面真相时是如何的痛心疾首,甚至时至今日都让他耿耿于怀。
不知过了多久,君潇才开口,语气中却没有了往日的奚落和嘲弄。
“这便是你献出白滟晴的理由?”
“前世迎娶白滟晴后你偶然在白府发现了这些文书,想为外祖复仇,所以才投靠了慕岐去对付皇后,还将白滟晴也献给了他,为的就是更深一步地报复白家,我说的对吗?”
夏侯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小君潇,你很理智,也很聪明。但你还是不够了解我,更不够了解白家。”
“太子上位,皇后遭弃,丞相年迈,如果白滟晴没有二嫁慕岐,你觉得白家会不会从这场劫难中独善其身?我可以手刃周羡容和夏侯宣,可以自己主动从夏侯家除名,难道会屑于用献妻这种肮脏的伎俩讨好主上?”
君潇不由得浑身一震,前世她的确没有听到白家被过度牵连的消息。即便丽贵妃那般厌恨皇后,慕岐也只不过将她囚于宫中。
难不成此事其实是慕岐和白家之间的利益交换,白滟晴自然是博弈的砝码,而夏侯简只是白白背上了献妻的骂名?
她到底该说慕岐太深情了,还是白滟晴太冷情了,亦或者夏侯简太无辜了?
夏侯简自嘲一声,“我从不觉得自己无辜,是我活该如此。借了慕岐的势,便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只是我忍让一时,绝不会蛰伏一世。不过老天也算怜惜我,竟然又给了我重来一次的机会。”
还让你来到了我身边。
“那你想如何做?”君潇正色地看着他,“如今你已经得到证据,占了先机,可要去邺帝面前状告白家?”
夏侯简摇了摇头,“慕凌霄和夏侯霁岩一样,表面上看着公正严明,其实骨子里都是虚伪自私和欺软怕硬。瞳州之战已经过了二十年,孟家只剩我一人,但白家仍有不可小觑的势力。甚至到了危急时刻,慕岐都有可能站出来为他们说话。”
君潇知道夏侯简意指何事,便也不予反驳,只道,“你说的也有道理,看来我们只能另辟蹊径了。放心,我既与‘夏侯简’达成盟约,无论如何也会站在你这边。”
虽知晓君潇真正支持的人并不是此时的自己,夏侯简却不纠结于此。
“不过这么机密的密信,你是如何取得的?”君潇看向夏侯简手中的东西,轻轻眨了眨眼。
“这可是白梦泽的命根子,他竟没有好好守住,反倒叫你的人轻易搜罗了去?”
君潇尽力将语气放得轻快些,想扫去夏侯简面上的阴霾。
“与其说他大意,不如说我能够人尽其才。”
夏侯简看出君潇的心思,也配合她露出一抹微笑来,“只可惜这个‘人才’的运气有些不好,东西是带出来了,人却落在里面了。”
“此人是谁?是曾在问名庵保护我的人之一吗?”
君潇虽对夏侯简手下的暗卫不甚熟悉,此时仍生出了好奇和关切之心。
“虽不在问名庵之列,倒也算你的熟人。”
“是宋枕青?!”君潇惊异地瞪大眼睛,“你竟派他去送死?”
夏侯简手底下的人,君潇能认出长相叫出名字的统共也就两个,其中一位轻舟是他的左膀右臂,刚刚还在门口伺候来着,去白府的不是宋枕青还能是谁?
那日白滟晴马车缓慢前行的样子登时在君潇眼前浮现,“所以你早早就安排他在白滟晴来侯府拜访时就藏到她车里,以此顺利进入丞相府?可宋枕青一个堂堂的大男人,怎么可能完全不被她们主仆发现?”
“如果有人能悄无声息的溜进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