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翩翩不再耽搁,用尽最后的理智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此地,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因着慕岐还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之中,徐衍又是一个只知谋算不爱习武的文士,故而两人竟都没有发觉洛翩翩曾经出现在书房附近,更不晓得她此时已经疾速离开了沛王府,朝着皇宫的方向狂奔而去。
丽贵妃刚把白日里发疯砸东西的慕雪娆安抚睡着,转头便听见洛翩翩漏夜求见的消息。大邺皇宫虽不曾明令禁止夜开宫门,到底这也不是件守规矩的事情。奈何洛翩翩称有要事执意求见,洛香媛也失了睡意,终是把她放进了宫里。
刚要开口斥责这个侄女不懂事,便见洛翩翩“扑通”一下跪在她面前道,“贵妃姑母莫恼,翩翩的确有要事禀告。”
洛香媛一脸狐疑地听完自己侄女的叙述,心中亦是跌宕起伏个不停。当然,洛翩翩将慕岐二人讨论密信真假之事粗略带过,只将重点放在他要以此为筹码向白滟晴求亲一事上。
“贵妃姑母,此番可是我们洛氏铲除白家最好的机会,表哥只是一时被白滟晴这个妖女迷惑了,您可不能眼睁睁看他因小失大!即便白家真愿意和我们联合,您能忍受白梦华永远压您一头,能忍受白滟晴日后登临凤位吗?”
“当然不能!”
洛香媛和洛翩翩闻言皆是一震,回头看去,竟是满脸裹着纱布的慕雪娆不知何时从寝殿中跑了出来。洛香媛事先遣散了宫人,故而无人提醒她倾世公主已在身后听了许久。
“娆儿,你……”丽贵妃一时有些语塞,“赶快回去,这不是你该掺和的事情。”
兹事体大,洛香媛并不想这个从小娇宠的女儿牵扯到如此危险的事情中。然而慕雪娆却不肯如她母妃的愿。
自从在问名庵划伤了脸,慕雪娆便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塌了。她是堂堂邺国第一美人,是该把所有她看不惯的女子踩进泥潭里的天上云,可现在她却成了整个大邺的笑柄。
看着脸上交错的疤痕,慕雪娆自己都觉得恶心。纵使太医说过好好养上几年兴许就能恢复如初,但她已经及笄了,不日就该被父皇指婚,想要成为大邺最美貌最尊贵的新娘,她还有多少年可以浪费在等待上?
熊熊燃烧的愤恨几乎要将慕雪娆完全吞噬。砸东西打宫女已经无法消解她的心结,只有让她最怨恨的慕琅弦和白滟晴,甚至夏侯家和白家都落入无尽的深渊,慕雪娆的心情才能得到稍许慰藉。
慕雪娆倏然狰狞地笑起来,“母妃,洛翩翩说得对,我们一定要想办法铲除白家,然后就是慕琅弦、夏侯简、安远侯府……如果这次您不听女儿的,那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笑着笑着,慕雪娆竟扑簌簌流下泪来,叫洛香媛哪里舍得。
“好好好,母妃什么都听你的。”
这一夜,世间对白氏一族最为痛恨的三个女人秉烛未眠,直到天明。
同样整夜无眠的,还有刚刚被惊人真相冲击到的君潇。然而还没等这份难以名状的愁思得以化解,她和夏侯简便在次日又迎来了另一个意想不到消息。
“周羡为要进宫述职?”
“没错。”夏侯简点了点头,“朝中已有消息传来,明日便会到达都城。”
君潇长“嗯”了一声,“瞳州与邺都相隔千里,他转眼便至城下,之前竟没有走露一丝风声。”
夏侯简摇了摇折扇,“他妹妹还在府中禁足,周羡为怎能不心急?恐怕这次回来,一是要向陛下请功,二便要向侯府讨要说法。”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君潇在此刻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夏侯简比她更加了解和掌握局势的发展。
夏侯简没有直接回答君潇的话,只神秘莫测道,“在周羡为发难之前,邺帝必会先给他接风洗尘,届时在宫宴上或许有什么意外之喜也说不准。”
君潇心中似乎猜到了什么,但又拿捏不准那抹转瞬即逝的思绪。直到她看着身姿英挺的周羡为风尘仆仆地走进大殿,洛香媛和洛翩翩同时目含怨毒又倨傲讥讽地望着白家祖孙几人时,才真的确信风雨欲来。
明明合该是喜气洋洋的接风宴,席间气氛却显得有些诡异。
久旱逢甘霖,但代价却是倾世公主惨遭毁容,洛家一脉的消沉自不必说,邺帝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儿。
周羡为回邺都述职本是来接受尊容奖赏的,但他心里还惦念着禁足受困的妹妹,若不是为了君臣之礼,只怕现在就要冲到安远侯府。
而白丞相及其子白梦泽因密信被窃一事如遭雷击,盗贼抓到了东西却不知哪去了,这都叫什么事儿!偏偏那贼子还是个硬骨头,受尽酷刑拷打仍旧缄口不言,弄得他们父子二人如坐针毡。
殿上唯有毫不知情的皇后白梦华是真心高兴,一来她向来厌恶的慕雪娆母女遭了报应,二来与娘家交好的周将军回到邺都,她自己也跟着与有荣焉。只不过,皇后的好心情很快便被下首的丽贵妃破坏了。
在周羡为接受完邺帝和皇后的关切垂询,众人均落座宫宴之后,丽贵妃洛香媛倏尔不阴不阳地开口道,“周大将军果然是忠心铁胆,军功卓著,只是不知若虎威将军还在,是否能比周将军做的更好呢?”
众人皆对洛香媛的话表示疑惑,不明白她好端端在接风宴上提起以前战败的虎威将军做什么?岂不煞了风景。
连君潇都忍不住惊诧地望向夏侯简,用眼神询问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夏侯简没有回应君潇的疑问,只轻抿了一口茶,示意她稍安勿躁。
邺帝不自觉咳了两声,皇后不禁出声打圆场道,“妹妹说的是什么话?虎威将军当然亦是大邺忠肝赤胆的将领,只不过如今是周将军镇守瞳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