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烟连声叫停,直起腰来坐得离他远了点,认真打量他,“谢孤峤,你不对劲。”
他并不是重欲的人,可是这几天他忽然变得很黏糊。
见了她就要亲。
没事就要抱在一起。
有好几次,沈云烟都以为他们真的要发生点什么了,好在他还有一丝理智,记着她的那句话。
受了伤也不会让人变成这样吧?
她视线在他身上游移,他的姿势比往常更懒了,瘫坐在马车上,若不是他身高腿长,这姿势一般人做来实在不好看,而且……
“你的眼睛好像有点红。”
见她打量,他干脆闭上了眼睛。
“过几天就好了。”
“所以你是怎么了?因为去玄清观不开心吗?”
“不是。”
“你不想见到雪庭?”
他又睁开了眼睛。
沈云烟一脸无辜,“我不是故意要提他。”
“我和雪庭……他对我来说,就是我的亲人,你说你吃醋,但是我和他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为何?”
“因为他是玄清传人啊,玄清观十分讲究血脉传承。玄清观主的道侣,必须也得是修道之人,才能保证玄清一脉的传承。”
这么一说,他心情似乎好了些。
“若你了解雪庭,便知他有多不容易,上一任观主没有娶妻,死的突然,传人位置落到他这个徒弟身上,那些固执的老道都对他很不满,他们觉得,唯有继承道君血脉的人,才能修得《静虚》大成,所以在他突破到第九重之前,他们都不会让同意他继任观主,到现在也只是称他为道子、少君。”
她有些为陆雪庭不值,“未来他们肯定也会干涉他选择道侣之事,说不定还会让他娶个不喜欢的道侣,以免前道君的悲剧重演,所以他真的很惨。”
她说了一堆,是希望谢孤峤明白,大可不必吃雪庭的醋,也希望改变他对陆雪庭的印象,可口水说干了,对面人又闭上了眼睛,好像睡着了。
“谢——”
算了,她忍!
谁叫她涵养好,不跟伤患计较。
如此颠颠簸簸,一路前行,到了十月中,道旁的枫叶都红了,他们终于来到了玄清观。
谢孤峤的伤终于好了,他不再那么腻着她,也不再用那种好像要把她一口吞了的眼神看着她,但是他肉眼可见的更懒了。
如果他不是个人,沈云烟简直怀疑他是快要冬眠了。
天色阴沉,秋雨如绵。
细细密密的雨连成线,夜阑河的河风一吹,带来深秋的寒凉,马车停在玄清观大门外,逢月给她添上了披风,撑开伞先下了马车。
她推了推车上人:“谢大师,醒醒,咱们到了。”
谢孤峤睁开眼睛,她愣了一下。
刚刚,她好像看到他眼睛里有条线——
应该是她看错了吧?
他起身靠过来,身上冷香袭人,她偷偷闻了闻,内心涌起一阵满足感。
这些日子他们同寝同食,熏一样的香,用一样的香丸,他身上那股寺庙里带出来的檀香气终于是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她亲手制的冷梅香味,她很喜欢这道香韵,他身上带着自己的味道,他的人也是属于自己的。
思及此,不由偷笑两声。
“笑什么?”
两人相携下了马车,逢月递给他另一把伞,他撑开了,自然的罩在了沈云烟头顶,她抬头看去,见他的长发光洁如绸,垂了满背,“我笑你睡傻了,连头都不梳,就这么披头散发进观,丢不丢人。”
谢孤峤垂眸看她,“夫人不给我梳,我不嫌丢人。”
没来由地,沈云烟心弦一颤。
这张脸看了这么久,还是在一些不经意的时候,让她深深惊艳。
谢孤峤举着伞,两人并肩走进观中。玄清观占据了整座玄清山,从山脚的山门进,就已经属于道观范围,沿着山路蜿蜒而上,路上便能见到一些灰顶白墙的殿宇。
和梵音寺的大气雄伟不同,这里幽静而古朴,道殿深藏山中,飞檐翘角,讲究的是留白和意趣。
虽然下着雨,山道上行人还是不少,有来进香的香客,还有许多着道袍的道人,这些人并不都是玄清观的人,他们是从各州的其他道观赶来玄清观拜谒祖庭的,这些人既有寻常的道士,也有修为高深的修士,往来于道,神色虔诚。
所以有天下道观归玄清的说法。
玄清观的地位极高,是观中之观,道门之首。
论面积,玄清观并不比梵音寺小,上山的路走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是看到山顶正殿的檐角了。
逢月累得擦汗。
沈云烟道,“加把劲,还有半个时辰就到山顶了。”
“啊?还没到?”逢月哀叹,“小姐,你怎么一点都不累?”
“我小时候上山下山一天跑几个来回都不累。”这条山道充满了回忆,她想起幼时,不由好笑,“那时贪嘴,总惦记着吃山下镇上的酸菜肉包子,就帮着观里的人跑腿,赚点跑腿的铜板买包子吃。”
逢月奇道:“小姐小时候这么活泼?”
她笑着说,“也就有那么一阵吧,后来宋知院觉得小孩子在外面跑不安全,就不怎么让我出去了,我那时候最喜欢缠着知院问东问西,问得她受不了了,她就打发我去陪雪庭读道经,陪着他读经的时候,我总是特别安静。”
谢孤峤道:“读经,我也可以。”
沈云烟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呛了一下,“我是说,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