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身后有个声音冷冷的道:“唉,情之累人,一致如斯,莫看你年纪轻轻,原来还是个性情中人。”正是贺忠祥的声音。 乔峰很想回头跟他拼命,杀了他为韩庭报仇,但他一动也未动,因为他知道就算杀了贺忠祥,韩庭也还是已经被火烧死了,再也活不转了,那又有什么用。 贺忠祥又道:“乔兄弟,我没想到你会真的为了那小姑娘连自己的性命也不要,是我低估了你,既然如此,我也不用瞒你了,你放心好了,那姓韩的小姑娘并未烧死。” 乔峰心下猛地一动,回过头来,瞪视着贺忠祥,嘶哑着嗓子问道:“你,你,你说什么,你说她,她还没死?” 贺忠祥点点头道:“不错,我骗了你,韩姑娘并未被我囚禁在船里。” 乔峰如坠入云里雾里,彻底糊涂了,指着那具烧焦了的尸体问道:“你,你,你胡说什么,这,这不是她的尸体吗?” 贺忠祥道:“你再仔细看看,看看这是韩姑娘吗?” 乔峰一时之间还没缓过神来,听贺忠祥这么说,过了良久向那具尸体细细看去,只见那尸体虽然脸面被烧的难辨原貌,但细细一看,确实不像是韩庭的样子,而且身形也比韩庭高大,更似是个男子。只因乔峰先前乍见这具尸体,只道当真是韩庭,伤心过度,是以并未仔细检视尸体,现下得知这焦尸另有其人,当下由剧痛转为狂喜,但只一瞬间,便变成了满腹狐疑,抬头看看贺忠祥道:“这,这到底……” 贺忠祥道:“韩姑娘确实是在我手中,不过我不是要杀她,反而我还救了她。” 乔峰更是诧异,问道:“救她?你会有这么好心?” 贺忠祥道:“昨日你们被契丹炮轰之后,几名契丹武士便将韩姑娘掳了来,想要要挟你暗害汪剑通,是我杀了看守她的契丹武士,冒死将她救了出来。” 乔峰指着那具尸体道:“那这人?” 贺忠祥道:“不错,这便是那被我杀了的契丹武士,我将他藏在船上,却骗你是韩姑娘。” 乔峰沉吟片刻,只觉此事越想越怪,问道:“你为何要救韩姑娘,又为何要骗我?” 贺忠祥叹了一口气,良久不语。海边的雨来得快走得也快,刚才还是倾盆大雨,转眼间便雨过天晴了,一轮明月从云中钻出头来,将大片大片的银光铺在沙地上,映出奇异的光彩。贺忠祥望着远处的夜空,口中轻声的自言自语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影妹,你在天上过得可好,是否像我这般,一刻不停的念着你?”突然回过头来,对乔峰道:“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何要反出丐帮,投靠契丹人?” 乔峰道:“我曾听师父说过,你爱上一名契丹女子,而我丐帮与契丹势不两立,师傅自然是不能答允,为了劝你回头,将你们二人关押,哪知你不知悔改,还打死了看守你的丐帮弟子逃了出去,再后来,那名契丹女子死在了宋舵主手上,你一怒之下,便反出丐帮,投靠契丹。” 贺忠祥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唉,你的韩姑娘若是当真死在你的眼前,你也会悲痛欲狂,而我与我妻子之间的感情,不见得比你们少了半分,可想而知,当年我眼见爱妻惨死在我面前,我又如何不怒,如何不痛,我怎么还能再留在丐帮,我怎能不视丐帮为仇人?”说到此处,脸上已尽是无限的悲伤与悔恨。 乔峰向地下的尸体望了一眼,心下打了个寒噤,想到若是韩庭当着死在眼前,或许自己也会丧失理智,侥天之幸,死的这个人并不是韩庭,抬眼又看了看贺忠祥,见他满脸伤痛之色,将心比心,又不禁代他难过,当下安慰道:“贺大哥,我,我能了解你的心情,不过人死不能复生,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放不下吗?” 贺忠祥又是长长叹了一口气,缓缓的道:“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放不下吗,我,我怎能放得下。说实话,这么久了,我对丐帮和汪剑通的仇恨早已消失大半,我也知道,就算丐帮与师……汪剑通再怎么对不起我,我也不能做汉奸投靠契丹人,可是,可是我只有这么做,才能够到我妻子生养的故乡去,去她生前待过的地方走走,看看,以慰我这么多年的相思之苦,或许这样,我才会觉得她还一直在我身边。” 乔峰心道:“原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对亡妻念念不忘,这个中滋味,也只有他自己能体会得到”便道:“恕小弟直言,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既然你明知丐帮与契丹势不两立,为何当年还要执意爱上一名契丹女子呢?” 贺忠祥道:“那一年,我奉师命去山西办事,铲除一名为祸一方的巨恶。谁知那恶人狡猾得紧,得知我要杀他,事先便安排下了极厉害的陷阱,也怪我当时年轻气盛,以为天下之大,除了师父之外,我就是最厉害的人,是以哪将那恶人放在眼里,结果自然是中了敌人奸计,被囚禁起来。 那恶人不敢杀我,却将我折磨的死去活来,唉,那时若不是被一名女子及时相救,可能我的手筋脚筋也被挑断了,这一辈子就变成一个废人了。” 乔峰道:“你是说,救你的是个女子,莫非就是……” 贺忠祥道:“你猜的不错,那女子便是我后来的妻子,她是个契丹人,名叫耶律影。” 乔峰恍然大悟,心想原来那契丹女子是贺大哥的救命恩人,难怪他会对她死心塌地,原来是为了报恩。忽然想起自己那日也是误中程观的奸计,而被关进地牢,若不是韩庭将自己救出,可能自己也早已不在人世。 只听贺忠祥又道:“影妹将我救出之后,我一问之下,得知她是契丹女子,自是十分惊讶。你想想,宋辽世代不两立,丐帮又是以对抗契丹为第一要任,我身为丐帮帮主的徒弟,于公,自是视她为仇人;于私,我欠她一条性命,却应该视她为恩人。若是你站在我的立场,你说,我该当如何才是。” 乔峰沉吟片刻,才道:“小弟虽然年幼,但自小受几位师傅教诲,男子汉处身立世,忠义乃大节,而当忠义不能两全时,当以忠为首。” 贺忠祥道:“话虽如此,但一个人若是忘恩负义,那跟畜生有什么分别。我就算不能把影妹当做恩人,也不能当做仇人。从民族大义上来说,我们断不能有任何交集的,所以当时我说,我鹤某绝不可能跟一个契丹人做朋友的,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