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华长安方才视线所至的酒楼里,二层临街一侧的一扇窗子微启,竹帘被扇柄轻轻掀起,日光顺着那一角缝隙悄悄跳入,洒在那握着扇柄的修长如玉的手指上。
“主子,那就是严成绍,严宏志的独子。”屋中一角站着一个侍卫,赫然正是云擎,“要不要派人跟着华公子和叶娘子?”
话落片刻,才听到窗边那人哗啦一声将竹帘放下,屏去了窗外吵嚷。日光被竹帘割裂,一条一条的印在那人如玉般的下颌上。
萧云起薄唇微扬,轻笑一声,“不必,让人看着严成绍就行。”
-
华家祖宅与帝京的华府不同,黑瓦白墙,屋顶高耸,檐角微微翘起,色调浅淡,和着四周蒙蒙烟雨,尽显水乡的玲珑秀气。
“长安见过太奶奶、二表婶、三表婶。”
“秋儿见过太奶奶、二表舅母,三表舅母。”
“好好好,快起来,快起来,别跪着了。”华老太太坐在紫檀太师椅中,一手撑着扶手,一手向叶知秋和华长安招呼着。
已是耄耋之年的华老太太头发雪白,满面皱褶,容颜慈祥,许是长年吃斋念佛的缘故,虽年事已高,但除了忘性有些大,身子倒还康健,“来,快到跟前来,让我好好看看。”
叶知秋脆生生应了一句,起身走到老太太身边。老太太拉着她的手上下仔细端详着,拍了拍她的手背,“真好,真好,几年不见,我们秋丫头也长成大姑娘了,你们看看这模样,长得可真标志。”
叶知秋俏皮地眨了眨眼,笑道:“太奶奶,秋儿都好些年没来姚安了,可是十分想念您啊。”
“就你会说话!”老太太听到此话不由得笑出声,抬手在叶知秋的额头上点了点,“我看啊,你是想念姚安的吃食罢!”
“您说什么呢?秋儿这次可是专门来给您贺寿的,顺便来尝尝姚安的美食。”
“你这丫头!”老太太许是上了年纪,十分喜爱此等儿孙满堂的场景,不见半点疲态。
“太奶奶可真是偏心,平日里可不见您对我有这么好。”这时,一个清脆女声笑着戏谑道。
叶知秋看去,发现三房夫人安氏的身边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此时见她望过去,便悄悄地朝她眨了眨眼睛。此人便是三房独女华长乐,是云州华家最小的孩子。
华老太太哼了一声,数落道:“你就是个皮猴儿,一天到晚都不消停,就知道惹我生气,还嫌我说你。”
“你们看,你们看,您这不是偏心是什么?”华长乐颇有些委屈的撇了撇嘴。
一旁的二房夫人李氏闻言笑道:“这祖孙俩是一天不吵两句就不舒服,这以后若是长乐嫁出去了,没人和您吵了,怕是您还要嫌闷呢。”
“我可是巴不得她早些嫁出去,省的整日在我面前晃荡,烦得我头疼。”老太太嗔道。
三房夫人安氏闻言掩唇轻笑,“那还要劳烦祖母给我家这个皮猴儿多费费心了。”
华老太太看了华长乐一眼,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的事之后再说。”说罢转头看向另一边的华长安,“长安啊,你祖父还有你父亲他们身体可还好?”
“他们一切都好,祖父有时还会去宫里授课,太奶奶不必担心。”华长安垂眸微微点头道。
“那就好,那就好。这人上了年纪啊,什么毛病都有了,你祖父操劳了半辈子,如今闲下来,指不定要冒出什么毛病,你父亲又在朝为官,免不得要忧心思虑,还是要好生注意着些才是啊。”
“太奶奶放心,长安回去定会转达。”
老太太点了点头,忽的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长安今年多大了呀?”
“回太奶奶,二十有二了。”
“那可有相中的姑娘?”
华长安面色一滞,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没。”
“这可不行啊,你看比你小一岁的长宇都娶亲了,长柏也只比你大两岁,第二个孩子都快出生了,你可得抓紧啊。”
华长柏闻言朗声笑道:“太奶奶,这便是您多虑了。长安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又饱读诗书、才名远扬,如今更是得了陛下青眼,将来的仕途那可是一片大好,又何愁娶亲呢!”
叶知秋在一旁噗嗤一笑,道:“长柏表兄说的是,长安兄长这样的青年才俊,京城里对他芳心暗许的姑娘那可是一抓一大把呢!”
“叶知秋。”华长安无奈道。
叶知秋朝他吐了吐舌头,惹得老太太又是一阵欢笑,“秋儿说得对,长安可是我们华家最让人骄傲的孩子,婚事自是不必操心。不过,成家立业,得先成家后立业,你可要好好记着啊。”
“长安记着了。”
华老太太颇为欣慰,倒也不再多说,便招呼着众人一同用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