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头。
郭煜倒是仿佛没察觉到她的不悦一般,继续说道:“在下对安国公夫妇当年义举颇有耳闻,心中敬佩不已,一直想找机会前去祭拜,不知今日能否随娘子一同前去?”
今日为了祭拜父母,叶知秋穿了一身素色衣衫,连发髻上都只留了一根青玉簪。她打量郭煜一眼,见他倒是十分规矩地换了一身浅色衣裳,心中抵触便也卸下了几分。
“公子有心了,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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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福寺位于京城东南,因寺中僧人德高望重,又曾供奉过皇室宗亲,是以香火一直十分旺盛。叶知秋的父母因在当年那场瘟疫中为民牺牲,后来圣人便下旨将其二人牌位奉于此庙中,以供世人祭拜。
今日天气阴沉,寺中香客不多,叶知秋常来此处,与寺中僧人也都熟识,便直接领着郭煜朝往生殿走去。似是知晓叶知秋心情沉重,郭煜这一路倒是十分识相的没有与她多说。
二人一路行去,绕过一片树林时忽见前头走来一人。叶知秋心中藏事,便也没多注意,只稍往旁边让了让,便继续朝前走去。谁知那人在路过二人之后,竟忽然出声叫住了叶知秋。
叶知秋心下疑惑,回头看去。
那人一身褐色长袍,样貌普通,但气度却不凡。叶知秋仔细看了看,却不记得自己何时见过此人,遂问道:“我与阁下可曾认识?”
那人见她回头,似是才确认了心中所想,一双眼眸闪着奇异的光。他走进了些,叶知秋看到他那双眼睛不似寻常魏人那般黝黑,反而隐约有些绿色。她正觉奇怪,那人便开了口,“小娘子也许不认识我,但我却认识你。”
这下叶知秋更加疑惑了,他一开口,她便知道此人并非大魏人士,“阁下究竟是何人?”
那人似乎对叶知秋十分感兴趣,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扯起嘴角笑道:“没想到萧云起这人竟有个如此貌美的未婚妻,你们大魏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暴殄天物,对,真是暴殄天物。”
他目光放肆,让叶知秋感到十分不适。他提起萧云起,叶知秋便知道此人来者不善,遂不打算与之纠缠,转身便准备离开。谁知他竟两步追了上来,拦在她面前。
“生气了?”他弯腰看了一眼,“脾气还挺大,倒是不像你们大魏那些柔柔弱弱的小娘子,有意思。”
他话里冒犯之意十分明显,叶知秋心中烦躁,冷声道:“让开。”
那人却来了劲,挺直腰板居高临下地看着叶知秋,“若是不让你要如何?”
叶知秋心中不耐,余光看到一边小心翼翼不敢上前的郭煜,沉了口气,“你究竟是何人?”
“我?”他指了指自己,“我是萧云起的老朋友,他没有和你说过吗?”
叶知秋听着他话里的口音,心中思索着他的来处,继续问道:“老朋友?若你是老朋友,我又为何从未听他提起,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朋友。”
他嗤笑一声,“我确实是他的老朋友,只不过是那种他不愿提起的老朋友。”
他眸中闪过一抹厉色,而叶知秋从他的几句话中拼凑出了一些信息,“不愿提起?那看来是被他打过的敌人了。”
他似乎没想到叶知秋这么快就能猜出来,愣神一下,继而大笑起来,“有意思,有意思,你可比我这一路上遇到的魏人都有意思。”他笑够了,停下来看向叶知秋,“你这样有意思的人却被困在萧云起身边,真是可惜,不如你跟我走吧,我保证带你去更有意思的地方。”
叶知秋对他轻浮的态度已是忍无可忍,心中对他的身份也有了些猜疑,便不想再与他多说。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从后面殿中走来的息和。两人视线撞上,叶知秋看到他快步走来。
“怎么回事?”息和挡在二人中间,轻声问她。
叶知秋看了眼那人,侧了侧身朝息和做了个口型。
呼勒卓。
息和的眉头倏然骤起,伸手在叶知秋肩膀上拍了拍以示安慰,而后便转身看向那人,“阁下远道而来,不知所谓何事?”
那人见到息和,又上下打量一番,忽而挑眉道:“你是东越那个质子?”
质子二字一出,息和呼吸顿时一紧,背在身后的手猝然握拳。
可那人却不知收敛,见他如此,便知自己所猜不错,“一条丧家之犬,有什么资格与我说话?”
此话一出,两厢寂静。
息和的身份向来是他们这些朋友之间的一个禁忌,虽然圣人曾说过他是来大魏游学,但还是不乏有好事者私下对他指指点点。好在国子监中的学子大多良善,再加之祭酒有意严惩,最后大家都对此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忽视,这么多年还从未有人以这般口吻直接指出来过。
叶知秋心中怒火一下蹿了起来,绕过息和就要上前理论,却被息和反手抓住手腕拉回了身后,“我的身份不劳阁下操心,阁下现在该做的,是向她道歉。”
那人似乎觉得息和说了什么愚蠢的话,讥笑起来,“我不过是与这位小娘子多聊了两句,不知有何不妥之处,竟要我向她道歉?”
“入乡随俗的道理阁下应该明白,我不管阁下来自何处,既然到了大魏,就该遵守大魏的规矩。阁下行事放荡,言语轻浮,令这位姑娘感到不适,这就是你的不妥之处,你就应该道歉。”
息和说话不卑不吭,平稳有力,情绪似乎丝毫没有因为他方才的侮辱而有何波动。
那人眉梢尽是挑衅,向前走了两步,停在了离息和三步远的地方,“我若是不呢?”
息和眉头紧锁,将叶知秋护在身后的胳膊又往她身上紧了紧,一双眸子紧盯着对面那人,两人之间似有火星崩裂。